第37章(1/3)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沈从铎松口,但Jeff说报价后他立即点头了。
“虽然从小就知道他什么样,但还是有点被惊艳到。
“我想,如果他知道这是给你的礼物,说不定会多犹豫几秒钟。
”
顾凛川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把厚重的黄铜钥匙,打开了沈家的铁栅门。
他先进去扫视一圈,而后朝沈璧然招手,“这里一直空着,我也是昨天才拿到钥匙,让Jeff找人打扫了一下。
”
沈璧然从站在门外起就一直在手抖,他心悸得难受,盯着地面踏进院子,平复许久才抬眼飞快瞥了一圈院里。
——灌木花丛比记忆中更葱郁繁茂,儿时和顾凛川一起玩的秋千和水池似乎有些陈旧了,但沈鹤浔和沈从翡放在石桌上的象棋盘还在原处,小山的木头狗窝、扔在狗窝门口那四只温姝给它织的袜套也没挪位置……
他以为去日已死,再提起也只在心中留下一抹单薄的苍白。
但旧人旧物裹挟着庞大的岁月细末,在此刻如洪水倾泻,将他淹没。
顾凛川握了一下他的肩,“看起来沈从铎一天都没来住过。
挺好,没脏。
”
被他一打岔,沈璧然想起前几天Jeff特意洗过手才去搬书的事,无奈道:“顾总,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
“不许叫顾总,在家还这么叫我?”顾凛川一边上台阶替他开门一边说:“我要让Jeff把不许叫顾总这一条写进合同里。
”
“顾凛川……”沈璧然无语,追上几步,“别拿合同胡闹。
”
“谁胡闹了。
”顾凛川反而加快脚步,走在前面打开了房子里的灯。
除去墙壁和窗帘泛黄,屋里也和当年没什么两样。
那年沈璧然全家匆匆搬离,几乎什么都没带走,那些旧物都原封不动地在空宅里沉睡了六年,他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小心检查记忆中物品摆放的位置,甚至还到处嗅了嗅,起初心里很沉,但渐渐地,又轻松和开心起来。
虽然顾凛川很幼稚,但顾凛川说得没错,没脏太重要了。
沈璧然拉开厨房最大的斗柜,和记忆中一样,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餐叉餐勺、瓷碟瓷杯——收藏中古餐具是温姝的爱好,他找到了妈妈用得最多的黄色郁金香茶杯,还有他自己常拿来喝草莓牛奶的两只杯子——保姆婶婶习惯用一只烧瓶样的玻璃杯给他泡,顾凛川则喜欢另一只粗瓷马克杯。
沈璧然又看到了一支勺柄长得过分的勺子,一下子乐出声——那是他小时候专门买来从顾凛川碗里偷肉吃的“作案工具”。
他把勺子和杯子摆在一起,拍照发给远在旧金山的妈妈。
咔嚓。
咔嚓。
先后两道快门声错落响起,其中一道来自身后。
沈璧然猛然回过头,顾凛川正倚在门口拍他。
“你干什么?”他一下子想站起来,结果腿一麻,刚抬起屁股又坐了回去。
顾凛川没忍住笑了,“不干什么,看看你。
”
沈璧然皱眉,下意识捋了一下没太摆好的发尾,“照片删掉。
”
他想起来顾凛川的臭毛病了——自从小学毕业,沈从翡给他俩买了能拍照的手机,顾凛川就总是偷拍他。
起初他还不知道,某天要翻顾凛川拍下来的作业题,一点开相册,被密密麻麻的自己手摸肚皮午睡、书本砸脸、头发打结的丑照霸凌了。
顾凛川清了清嗓子,“别玩了,出来吃饭。
”
晚饭是从餐厅买的,但都是沈家家常菜,野山菌煲鸡盛在当年那只大瓷碗里,没有了保姆婶婶,换成顾凛川立在桌旁,先盛出两碗,又细致地将其中一碗的菌子捞出来分到另一碗里。
沈璧然看着他,一时间觉得岁月如梭,一时间又觉什么都没变。
很多情绪堵在心口,溢到喉咙,却说不出话。
顾凛川也没多说什么,帮他拉开椅子,他们安安静静吃完饭,顾凛川又去外面取了蛋糕。
在揭开盒子前,沈璧然就知道蛋糕的样子了——他从小就只吃那一种,洁白的奶油抹面上摆满草莓,顾凛川切了草莓最多最好看的一块给他,又拿出蜡烛,“许愿吗?”
沈璧然犹豫了一下,“不了吧。
”
他忽然意识到,他这些年的愿望其实都实现了。
切合实际的,他希望能拿回浔声,拿回沈家老宅,希望glance能融资顺利。
不切实际的,他希望顾凛川没有死掉。
“不许了。
”沈璧然又重复一遍,拿起那把大勺子,“我要把它都吃完。
”
“每年你都这么说。
”顾凛川笑着又从提袋里抽出一瓶威士忌、一瓶百利甜。
沈璧然说:“顾凛川,我要威士忌。
”
顾凛川本来都把百利甜拿起来了,闻言又放下,“行。
”
沈璧然回忆之前顾凛川给他倒的那几次酒,估摸着顾凛川应该是不知道他的酒量——果然,这次也只象征性地在杯子里倒了几毫米。
杯子推过来,沈璧然忽然起了坏心眼,又推回去,“加满。
”
顾凛川手腕一倾,给他加多两毫米。
沈璧然又推回去,“加满。
”
顾凛川这才抬眼看他,“别逞能。
”
“又不用你陪我喝。
”沈璧然直接从他手上拿过酒,倒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高度才满意。
顾凛川无奈,只能给自己也添上一些,“我可以陪你,但你别逞强。
”
这点酒还不够沈璧然热身的。
但沈璧然只“嗯”了一声,没多解释。
说是不许愿,但顾凛川还是关了灯,把蜡烛点起来,在烛光后轻轻地注视着他。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顾凛川的语气有几分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