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2/3)
躏和践踏着。
这时候的雪,倒是那野地中的,是安逸的,享受着日光,静静地在那里,仰望着天空,在静寂中,甚至有了雪的芬芳。
到骨科医院的两站地,井梅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马路上那些浩浩荡荡的除雪队伍,像是要把马路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然后,把从地面上铲下来的积雪,还有垃圾,还有之前的灰尘,纷纷扔进去。
除过雪的路面,黑亮黑亮的,上面有冰了,是铁器和雪的摩擦,雪化了,变成了水,水在寒冷的空气中,在沥青路面上,结冰了。
滑。
一不小心脚下,就会摔倒,摔个四仰八叉,四脚朝天了,身体的四肢和背部接触到地面,还好些,只是疼,但也不一定,胳膊腿的,有可能摔骨折。
冬天的骨头,是坚硬的,也是脆弱的。
要是四脚朝天那种,后脑勺着地的话,可能就惨了,脑袋嗡嗡的,
轻微脑震荡,神志不清,昏死过去,都有可能。
这么说,绝不是耸人听闻。
在南方人眼中的雪是风景,是美,可是在北方,常常是灾难。
所以冰雪路面,井梅走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但这个时候,如果井梅这个单数真的摔个好歹,大概也就丁文森能帮她了吧。
虽然,她从双数变成了单数,但丁文森这个单数,还是有情义的。
哼。
那也不和他过了,井梅想。
她这个单数,突然变得桀骜不驯起来。
井梅给丁文森转过去三千。
丁文森问,什么情况?井梅说,别废话。
你和我爸的吃喝。
丁文森说,好嘞。
我歇年假了。
井梅说,辛苦你啦!丁文森说,这还像前妻说的话。
井梅说,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井梅到骨科医院,到了病房,看到赵文华,她用恶狠狠的目光射着井梅。
井梅没去碰她的目光,说,现在吃饭了。
赵文华厉声说,咋这么长时间?要饿死我吗?还是老陈挽留你了?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偷腥的主儿。
井梅说,雪大,车少,我这还是拼车,在骨科医院前面两站地下车的,走过来。
当然,井梅和赵文华说这些是没用的。
赵文华怔怔地说,我…井梅看她的表情,明白了。
又是给她换纸尿裤,又是给她擦洗,换上新的纸尿裤,给她掖好被子,才开始喂她吃饭。
那股子腥味儿又出现了,混合着消毒水和屎尿的味儿。
井梅突然很喜欢那股子腥味儿,吸了吸,要吸进骨头里似的。
是那股子腥味儿,让她忍受的。
腥味儿,在心里面欢悦着,手舞足蹈了。
赵文华吃饭的时候,说,你还没叫我“厂长夫人”呢?井梅连忙赔着笑说,厂长夫人,请用膳。
赵文华笑了。
赵文华说、朋友圈发出去,都是问候的,一个人也没来。
井梅说,这大雪天的,路又不好走,车也不好坐。
再等等。
说不定,中午的时候,就都来了、把鲜花和水果塞满整个病房都说不定。
赵文华说以前还真是那样……她仿佛沉浸在过去的荣光里。
井梅喂她吃饭,她的目光还盯着病房门口。
她的食欲特别好,没有挑三拣四,吃完后、井梅给她擦了擦,去洗饭盒,顺便拎着暖壶。
在水房的复数们,是喧闹的,各种各样的信息传来。
哪哪个病房,有人昨晚上死了。
哪哪个病房出了医疗事故,病人家属把尸体停在医生办公室了。
井梅听着,她昨晚上太累了,睡得沉了,什么都没听到。
井梅刷着饭盒,看到对面病房,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张望着什么,看上去很像她父亲。
她听到有人说,你们听说了吗?体育馆塌了,砸死了三个人。
这雪,咋这么重呢?井梅洗完饭盒,去打了壶热水,回到病房。
赵文华还目光闪烁地盯着病房门口。
医生来查房了,赵文华望着医生,看上去很乖,故作呻吟。
赵文华说,这要是以前,我应该住在高干病房里的,现在…·她叹了口气。
你们医院院长都要亲自来查房的。
年轻的医生安慰着说,没事儿的,你这养几个月就好了。
你说的那个院长退休了。
年轻医生说完,就去了别的病床。
赵文华用眼睛瞪了一下年轻医生的背影,鼻子里哼了声,整个显出被冷落的伤感来。
井梅想安慰她几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拿出手机给丁文森发信息,问,你们吃了吗?纸尿裤可能不够了,我买的纸尿裤到时候会送到病房,你接收一下。
丁文森说,好。
这时候,井梅看到赵文华眼泪汪汪的。
她拿了纸巾递给赵文华。
赵文华抓着井梅的手说,你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
井梅不知道说什么,手被赵文华紧紧地抓着,都抓疼了。
赵文华的一滴眼泪掉在白被单上,洇开,她才松开井梅的手,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说,中午给我带换洗衣服,还有我的化妆用品。
口红拿迪奥烈焰蓝金丝绒999,还有香奈儿可可小妞浓香的香水..井梅说,我拿张纸,您给我写下来,我可记不住。
她从包里拿出来纸笔,让赵文华写下来。
赵文华看了看她,潦草地写着字母。
井梅说,看不懂啊!阿姨!赵文华说,这个口红,你就找999的,香水是N5。
井梅点了点头说,从没看过,所以阿姨不要见怪。
赵文华轻蔑地看了看井梅,没说什么。
井梅把纸片小心地收起来。
赵文华说,我现在是不是没法看了,这脸白得像死人似的。
井梅说,没那么邪乎,你看我就没怎么用过化妆品,这脸…赵文华撇了撇嘴。
赵文华说,睡衣。
还有床单,我不用这医院的床单,说不定什么人都睡过的,说不定死过多少人呢。
你把我家里的床单给我拿来。
井梅答应着,又拿出纸片记下来。
老陈爱吃红烧肉,你中午给做。
井梅答应着,说,那你中午吃什么?赵文华说,我想吃茭白炒肉。
井梅说,如果菜场有卖茭白的,我就给你炒。
赵文华说,你做的菜,盐大。
少放盐。
井梅说,嗯。
赵文华说,要不你去小区东门的喜迎春饭店,给我打包一盘也行。
红烧肉她家也行,你就不用做菜,做些米饭就行。
井梅说,米饭也打包得了,还省时间。
赵文华说,饭店的米不好,都是陈米。
井梅说,好,那我做。
赵文华的目光不时瞟着病房门口。
这时候,进来一个两手拎着两袋香蕉苹果的年轻人。
赵文华眼睛一亮,没想到年轻人朝着对面的病床走去。
赵文华的目光掉在了地上,摔了一下,又爬起来,回到她的眼睛里。
天晴了,井梅站到窗边。
骨科医院里的树上都是雪,树枝都压弯了,随时都可能折断,发出“咔咔”的声音。
一些保洁工人,在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堆成一堆堆的,像坟。
一个母亲领着女儿,在忙碌的清雪大军外围,堆了-个雪人。
小女孩站在雪人旁边,举着“v”的手势,母亲拿出手机,给她和雪人拍照。
说是雪人,因条件不允许,没鼻子,没眼睛,也没帽子,看上去更像是两个大小不一的雪团叠摞在一起,圆滚滚的,让人看不出一丝生命的气息。
母女拍完照,进了医院。
很快,那个所谓的雪人,就被保洁工人们铲掉了,扔到手推车里。
作为单数的雪人,不存在了。
井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儿子小时候,她和儿子也堆过雪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井梅想刷会手机,刚打开视频号,赵文华喊她,井梅,你过来。
井梅过来,问,阿姨什么事儿?赵文华说,去买点儿香蕉和苹果,要进口的。
井梅答应着。
井梅买水果回来,看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个戴着黑色毛线帽的老太太,她在和赵文华说话。
看老太太的样子,也是刚进来,帽子都没摘。
赵文华看见井梅回来,连忙说,去把苹果洗了,给姚芬芳吃一个。
她从床边把一个苹果扔到地上,说,这破苹果,给狗都不吃。
叫姚芬芳的老太太,又弯腰从地上把苹果捡起来,放进棉袄兜里,说,你都这个岁数了,咋还这样?我也是有尊严的。
我能来看你,是念我们的旧情。
赵文华说,我和你可没什么旧情。
姚芬芳说,不想和你吵,都这个岁数,无意义,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一眼少一眼。
井梅洗了苹果回来。
赵文华递给姚芬芳一个说,尝尝这个。
你那个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的,你不会是在坟地里偷的供品吧?赵文华拿根香蕉,让井梅扒开,再递给她。
她说,小井啊!你又忘了叫“厂长夫人”了。
井梅连忙叫了一句“厂长夫人”。
赵文华说,没有水果刀,不削皮,这苹果我没法吃。
姚芬芳总让井梅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想起来了,是在菜场偷人家排骨的那个老太太。
井梅没说,但姚芬芳也认出了井梅,说,谢谢你。
井梅没吭声。
赵文华小口咬着香蕉,说,你们认识吗?井梅看了眼姚芬芳,连忙说,在菜场见过。
她再没说下去。
姚芬芳说,是,在菜场,见过。
赵文华说,买个水果刀吧。
井梅说,中午回去的时候,拿一把。
赵文华说,是,家里的那把好,还是朋友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
赵文华香蕉吃了一半,就递给了井梅,说,你吃吧。
井梅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