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昼的无能为力(2/3)
粥彻底交融,呈现出一种明亮而温暖的蜜色,质地浓稠绵密,散发着南瓜特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甘甜味道。
她用勺子轻轻搅动,粥羹浓稠到能挂住勺背,鱼片随之翻滚,若隐若现,那极致的嫩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在舌尖融化。
她看着碗里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粥,食欲寥寥。
脑子里想的是,夏以昼是什么时候一个人来喝粥的呢?是从天行赶回来的晚上?还是某个无眠的夜晚?如果是,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夏以昼,自己好像更不了解他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黎深已经起身。
视线中多了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碗,她看着黎深把那碗南瓜粥推过来,用勺子将金灿灿、甜糯的南瓜舀了一些放到小碗里。
“尝尝这个,”他将自己那碗粥放回原位,然后在她面前坐下,“甜的,会有点胃口。
”他声音平静,仿佛只是一个简单的建议。
她看着面前那小碗金灿灿的南瓜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沾着些许奶白粥渍的勺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勺子探入那碗纯粹的甜粥里,缓缓地、一圈又一圈地搅动起来。
勺壁上残留的鱼片的咸鲜和姜丝的微辛,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地溶解、扩散进那碗温暖甜蜜的南瓜粥里。
金色的粥羹被划出柔和的漩涡,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在看不见的层面悄然交融。
她盯着那旋转的粥面发怔,仿佛能从那蜜色的涟漪中,看到自己同样被搅得一团乱麻的心绪。
而黎深,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平静地喝着他自己那碗南瓜粥,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略显奇怪的小动作。
他吃得并不快,动作自然,既没有刻意回避视线,也没有出言询问。
他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选择,然后尊重她所有的反应,无论是接受,犹豫,还是像现在这样,似乎在进行一种味蕾之外的、只有她自己明白的探索。
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意外地发现它混合着两种滋味——应该是勺子上挂着的鱼片粥带来的咸鲜味儿,米粥的绵密醇厚、鱼片的鲜美清甜,与南瓜温暖朴实的甘甜意外地融合,又带着姜葱的些许辛香,从喉咙一路暖进胃里,也暖进心里那处空落落的地方。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静默地,品尝着面前的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粥羹氤氲出的、复杂而温暖的谷物香气与淡淡烟火气。
其他食客的交谈声,老板的招呼声,都影响不了这幅画面,仿佛时间静止在此刻,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面前的粥,和陪自己一起喝粥的这个人。
回到家,她本来是想跟黎深和奶奶一起收拾的,但是夏以昼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了。
她只好抱歉地看了看黎深,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乱跳的心脏冷静一点,“喂,哥?”
夏以昼似乎没有料到她在这一刻接通电话,“喂,我是夏以昼。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被砂纸磨过,“…怎么样了?”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没事啦,医生都说就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
哥你别担心。
”
“别担心?”夏以昼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痛苦的、压抑不住的爆发,“你让我怎么不担心!都叫救护车了!我**…”他猛地收住,传来一声像是拳头砸在墙面上的响声,刚才的愤怒、后怕都变成了深深的绝望,“……我离你这么远……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难道连担心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夏以昼抬头望着天,今晚没有月亮,乌云遮蔽了天空,他好怀念,好怀念小时候在一起看星星的日子。
“夏以昼!你疯了?”此刻所有的自责痛苦懊悔都因为夏以昼的话化作了无名火,“我除了说别担心我还能说什么?说我很不好说我病得很严重?然后呢?然后你就能从那该死的飞行学院回来了吗?就算你回来了,然后呢?照顾我,等我好了之后又离开?”
“对不起……我……”夏以昼意识到自己的指责更为无理。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说完呢,既然你开了这个头,那我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是谁一声不吭就选择了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是不解释突然疏远我?是谁奔向自己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是谁一个人去喝粥还骗老板说因为我上学忙才不和我一起去?”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向电话那头,也扎向她自己。
“你那么聪明那么能干那么无所不能,那你在选择去天行市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没有想过我可能会生病,我可能会不习惯高中生活,我学习上可能会遇到困难,你那么聪明你想过这些吗?你想过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一个人照顾我真的可以吗?你想过万一奶奶不舒服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吗?你想过你已经把我宠到没有你不能的地步,就这样走掉我真的能正常生活吗?”她任由自己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劈头盖脸向夏以昼抛去,她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在借题发挥,但是她真的克制不住。
她太疼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她剑指夏以昼,她也知道夏以昼不是超人,他不可能什么都想到,她知道夏以昼也会受伤,但她克制不住。
“你除了在电话那头无能狂怒,除了事后的道歉和自责,你还能做什么?是,你是离得远,你是身不由己!所以呢?我就应该体谅你,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应该每次都在你崩溃的时候反过来安慰你‘哥哥我没事’吗?夏以昼,我也会累的!”“我不是……”夏以昼的声音哽住,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
“你就是!”她打断他,积压的委屈和恐惧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我承认,我之前是虚荣心作怪,占有欲过强,老是粘着你要求你这样要求你那样,我是没有分寸,我是不像一个“妹妹”,可夏以昼你就像一个“哥哥”了吗?你选择去了天行,你选择了一次次推开我,你选择了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然后现在又来怪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夏以昼,这公平吗?!”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证明他还在听。
她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的心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