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3/3)
子,却一直没让沈珏见过。
他们现在一点也不像了。
七情俱全的赵景铄轻声问他:“值么?”
“我欠他一命,自该偿还。
”南衡说:“你等他五百年,他寻你五百年,也应有善终。
”
他说着轻轻点了点赵景铄的额头:“你生出灵之后,就该明白有这一日。
”
灵不生,他便是沈珏要找的人。
生了灵,他便什么都不是。
而沈珏绝然一死,便断了他和自己两魄生出的灵重合的路。
南衡微微挽起唇角,“我是衡器,天生要公正,不论值否。
”
赵景铄想,原来是我过分贪妄。
可贪妄本是人性,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神也不是那么自由,一举一动都要衡量,或许世间活着的一切生灵,不论神虫,生来都有一副枷锁箍着筋骨。
可什么才是自由呢,赵景铄静静地想,或许,我喜爱我的小妖精,想要他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身边,或者我陪在他身边,我这样想,就这样做,这便是自由。
“就这样罢。
”南衡对他伸出手:“时候到了,我送你去。
”
赵景铄缓缓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面目全非的陵墓,他准备的那些物什,在不曾密封的陵寝里早已朽坏了,冬夏的衣裳,春秋的鞋靴,锋利的长剑和弯刀,还有他自己的破皮囊。
都是光阴里,应该过去和舍弃的旧事了。
“想好要做什么了么?”南衡问他。
“我要和他一起。
”
赵景铄抿了抿唇道:
“他若为玉,我便为石包裹着他,不叫他受磋磨。
”
“他若为石,我便化作青山,将他藏起来,不让旁人惊扰了他。
”
“他若想做花,我便做滋养他的泥。
”
“他若想变人,我便化作人陪伴着他。
”
“我要做他喜欢的花,天天开给他;变成他喜欢的鸟,日夜为他歌唱;变成大树,为他遮风避雨。
”
“我要他睁开眼,满眼是我,闭上眼,满心是我。
”
南衡食指点在他的额头,指下刚刚复生的皮肉光滑又温暖,不曾见过阳光雨露,也不曾让他等了五百多年的人见过——甚是可惜。
赵景铄闭上眼,感受着身躯转瞬再次腐朽,层层皮肉脱落,同他坚持了五百年的一把老骨头一起,散逸成地上一堆灰色的尘。
魂体重新飘出,被南衡握在掌心,望着掌心许下豪言的生魂,他动了动嘴角,似是要笑,然三魂七魄已不再,笑容都给不出去,只好收回来,心想,我已赠无可赠。
那就最后赠出无边法力,助他得偿所愿。
他松开手,送掌心魂魄去了想去的地方。
墓室倏然黑暗,长明灯覆灭,气孔封闭,流动空气被截断。
神祇琐事已了,安静地坐在黑暗里,逐渐化作粉尘,和赵景铄留下皮囊的那一滩混在一起,被油脂覆灭。
阴天子坐在案牍前,指尖叩着已写好的告状文书,文书一动不动,突然无火自燃。
他吹了口气,吹散了黑色灰烬,对一旁的总判官漫不经心地说:
“事主都没了,这状怎么告,送上去也是讨人嫌。
”
不等判官说话,他又自言自语:
“行罢,不告就不告,可真是个讨厌的老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