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3)
“被告状”的爹等来了第二张纸鹤。
纸折的翅膀轻又薄,在空中上下扑腾,冲过来的架势像是将死之人憋的最后一口气。
沈清轩伸出手,那纸鹤落在掌心“噗”一下,那口气终于散了,化成一副卷轴。
点化的纸鹤都这样不正经,想来纸鹤的主人也没个正形。
哪个正经人会没头没脑的给人传一副丑到没法形容的雪人图呢——便是做个鬼,他也未曾见过谁专意堆出那样丑的别出心裁的雪人;便是做了这么些年的鬼,他也没见过谁这样的闲,要浪费纸墨画出那样丑的雪人。
沈清轩做足了心理准备,方才打开第二幅卷轴。
他缓慢地展开卷轴,怕眼睛又受到伤害,于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伊墨说:“你这是有多怕。
”
说完他抽过卷轴一口气展开,被彻底展开的卷轴有自己的想法,飞出他的手心高高地悬起来自我展示,像是要给谁来个当众处刑。
空中的画幅上笔墨与线条灵活地游走,两个鬼一同仰着头,沉默地看完这场“稚童与猪”的故事。
画卷上的女孩儿他们都不认识,但矮胖的幼童甫一出现便引走了他们全部的视线。
他们都以为坚定地要做石头的那个人百折而不可转,孰料再次见到时他又有了人身,矮矮胖胖,能走能跳,能喊能笑。
于是先前那副丑到不愿意看第二眼的画轴也有了来处,除了这个骑猪的小人和不相识的女孩儿,没人会堆出那样的东西。
还有人刻意送来瞎他们的眼。
画轴上的线条最后凝固在骑在猪上咧嘴大笑的孩童脸上。
他们专意找了留白处,与上幅相同的无字无落款。
自是应当。
收起画轴,沈清轩长叹一声,嗓音压的极低地道:“怪得很,本该高兴的事,我又觉得……”
又觉得他明明是个长命的妖,来人间一遭,人间却让他哀又痛,未曾善终。
沈清轩实在是没信心,重来一次,这一次人间予他的欢与喜能盖过他以后会经历的风霜雨雪,能让他们那没出息的孩儿,享一次善始与善终。
伊墨未接话,只是陪他站了许久,才道:“人间快过年了。
”
即将过年,黎水村里的人家都在和声细语,哪怕是互有龃龉的人也不会挑在这个时节发作,毕竟一年的年头和年尾,需要完满地圆过去。
伊珏想着白玉山约莫着这辈子不是个人了,也就不必做人事。
他自己也不是人,却在“同山兄吵一架”和“过完年再说”中来回犹疑。
吵架的本事他其实不太行,凡是要过嘴的事他都要比旁人慢半拍,若是山兄一句接一句的要同他拌嘴,他担心自己发挥太差,吵不赢还将自己气到。
伊珏向长平请教如何吵架。
他理出吵架的因,是自己瞒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些模糊的,碎片似的关于他前生,他未同白玉山老实交代回想起了多少。
山兄因此胡乱猜疑,还使了小性子,便有了几句不值一提的口角,结果引发了“找家长告状”。
伊珏觉得山兄这小性子愈发变本加厉了,也不知仗着什么。
他甚至试图去回想关于前世的那些事,他想,我前世真是个顶顶的大好人,必有一副慈悲的好脾性,才能裹的住山兄这样小事作大的臭毛病。
长平坐在灶间的矮凳上,炉膛里的火烤的暖融融,她有一肚子话想说,然而想到他们一言一行都在老祖宗眼皮子底下,便瞬间清醒过来,收了那颗想要造次的心,捅着烧火棍若无其事地道:“这有什么可吵的。
”
“不吵么,”伊珏说:“不吵一吵,难不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