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3)
陆鸢鸢强压住从心底涌出的恼怒,道:“你这么小心眼做什么,这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能记到现在,还加入这么多臆想!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和越鸿是朋友,你爱信不信!”
段阑生瞪着她,喉结微微鼓动着。
他当然能看出来,她和越鸿之间,暂时没有发展出什么感情。
但这丝毫不能消弭他心中强烈的危机感。
越鸿是用什么眼神看她的,那一年在凡人界,他就瞧得一清二楚。
但那时候,守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任何人都越不过他去。
即使再厌恶越鸿,他也从来没把对方当做真正的威胁。
今时不同往日,天天待在她身边的人变成了越鸿。
他耿耿于怀的不是他们的朝夕相处,而在于那份关系的特殊——她和越鸿明明也有过矛盾和裂痕,但她却原谅了越鸿,和好如初后,关系比从前更牢固。
他们曾被命运推到了一条绝路上,互相
托付了性命。
那种美好纯粹、互相信任的情谊,朦胧、绵长又坚韧。
因为从未萌芽,所以也充满着无限的可能,前方不是死胡同。
只需一个契机,就会破土而出,迎风生长。
或是像大风卷起芦苇海的火星子,势不可挡地燃烧起来。
陆鸢鸢不喜欢乳臭未乾的小孩。
所以,当越鸿只是一个还没有她高的少年时,他还可以忍受一二。
但今天之后,他真的坐不住了。
越鸿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她高兴地拥住越鸿……好一幅皆大欢喜的画面。
仿佛是许多年前,他在昏暗的宫室里意外窥见的那一幕的重演。
扎在肉里的刺,从来都没有拔出来过。
还扎得更深了。
唯一的阻碍消失,一切条件就绪。
她和越鸿感情质变的契机,也许就发生在明天,也许就发生在下一刻……他伸手无法企及的任何一个下一刻!
不安与戾气如野草疯长,杀意犹如汹汹怒涛,几乎要掀翻他的理智。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克制不住地一句句飘了出来。
额角的剧痛越来越强烈,青筋轻微地抽动,他仿佛不堪重负一样,慢慢直起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突然冷笑一声:“……还有那个姓殷的。
”
听见某个名字,仿佛深埋在心底的一个禁区被挖了出来,陆鸢鸢遽然掀起眼皮。
“你心里其实是喜欢他的,是不是?你虽然恨他,但也不全是恨,否则,在发现他利用你的时候,你也不会那么伤心,鱼死网破也要报复。
到后来,你杀我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流。
他死的时候,你却为他哭得那么伤心。
”段阑生慢慢地直起身来,从高处盯着她,喃喃自语:“我那时就知道你喜欢他。
”
“你最喜欢他,其次喜欢那个姓越的!”
陆鸢鸢置于膝上的指节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脑海里仿佛再一次浮现出了那个人临死前的样子。
他满脸是血,拽住她的衣领,咬她的嘴唇,让她别那么恨他。
但是,在回忆的潮水淹没她之前,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中摘了出来,抬头,打量着面前的人:“怎么,说完了?”
段阑生的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瞧着她,不吭声。
陆鸢鸢将茶盏扔到地上,精致的茶具摔成了碎片,发出清脆的裂响,茶水洒了一地,渗入地毯与砖石裂缝里,她冷笑一声,开始回击:“我想先问你,你在用什么立场质问我?你自己的生活不是也过得挺精彩的?做出这副被负心女人辜负的样子给谁看呢?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在妖界早就娶妻了生子了,有个恩爱的亡妻,孩子都好几岁了?”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这时,走廊外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响声,敞开的门外出现了一道雪白的影子。
也许是被这里的声响吸引过来的。
但房间里的气氛很紧张,飘着一股火药味。
小狐狸也察觉到了,硬是将自己挤到墙边,贴墙前行,小心翼翼地挪到门槛外,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往里打量。
看到背对着门口而坐、已有段时间不见的陆鸢鸢,他双眼就是一亮,仿佛放下了顾忌,尾巴跟花儿一样旋了起来,跃过门槛,跑了过来。
陆鸢鸢正在气头上,铁青着脸,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应付别人的孩子,听见了声音,也没有回头。
然而,在下一秒,一声尖锐抽痛的狐叫声在空气中响起。
陆鸢鸢一怔,倏地转头,瞧见汤圆上半身屈了起来,撅起了屁股,仿佛因为疼痛而无法用前爪撑地。
圆眼睛眯成一条缝,泪珠滚下来,打湿了脸上的两撮白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在旁边的地上,有一滩未干的茶水,昏暗的日光照在碎裂的瓷片上。
糟糕,因为屋中光线太暗,瓷片又与地毯同色,太不显眼,它跑过来时没注意到,一爪子踩了上去,被扎伤了。
一码归一码,纵然在和段阑生吵架,她倒也没有迁怒小孩子的意思。
因汤圆距离她更近,陆鸢鸢不假思索地弯下腰,双手扣住小狐狸的腋下,将其抱到了自己腿上。
汤圆没有反抗,耷拉着耳朵,将脸拱在她手心,发出撒娇的叫声,听起来有些委屈。
陆鸢鸢捏住它的后脖子,摸到他的前爪,哄道:“把爪子伸出来,我看看,得把瓷片拔出来。
”
汤圆伸出小粉舌舔了舔她,乖乖地伸出了前爪。
陆鸢鸢已经做好了看见瓷片深深扎入肉垫的准备,然而,映着光线一照,她就奇怪地发现,汤圆两只前爪并没有伤口。
别说是破皮了,那微凉的、饱满的肉垫上,连一道因重跳奔跑造成的瓷片压痕也没有。
怎么回事?
陆鸢鸢拧眉,迅速地将它的两只后爪也检查了一下,指腹也只沾到了灰尘。
虽然没有受伤是好事,但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的话,就说明是连硌也没硌到,那它刚才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响亮的痛叫声,还流了眼泪?只是因为对痛觉敏感吗?
“他没事,把他给我吧。
”
突然,前方有阴影笼罩下来,段阑生将她怀中的小狐狸抱了回去,动作很快。
也许是错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一开始弱了一点。
将小狐狸单手抱在怀中,他就往后退去,一条手臂垂下,侧过了身,低声地哄起了怀里的小狐狸,抱孩子的姿态很是娴熟,看起来确实一直是他亲力亲为在照顾孩子。
周围静了下来,原先剑拔弩张的争吵,因为这个插曲而中止了。
但翻脸已成事实。
看来,段阑生是铁了心不会帮任何忙了——即使是有报酬的。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她已隐隐料到自己会吃闭门羹。
不过在结果揭晓的那一刻,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仔细想来,她为什么应该抱有幻想和期待?
上辈子早就吃够教训了。
不要有期待,就永远不会失望。
陆鸢鸢紧握的拳头突然泄了力,慢慢松开来。
掌心印下了指甲的痕迹。
突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多余,简直是如坐针毡,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站起身,低声道:“我走了,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
”
刚转身,后方就传来段阑生的声音:“你从外面听到的传言都不是真的。
我离开蜀山后,一直独身,没有娶过妻子。
”
陆鸢鸢一愣,转头看了眼,发现段阑生正看着她,因为站在昏暗中,琉璃的眼也显得沉幽幽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跟刚才相比,他在解释时,面色好像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没那么生硬和咄咄逼人了。
同时,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期待她有什么反应。
陆鸢鸢感觉如芒在背,终是什么也没回应,就匆匆走出了这座宫殿。
径直走了很长一段路,她才停了下来,脑海里乱嗡嗡的。
刚才吵得厉害,仔细想来,好像有很多地方都不对劲。
段阑生明明比殷霄竹先死,为什么他像是对后来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为什么他知道殷霄竹死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又是为什么,他好像知道她和殷霄竹的纠葛、她对殷霄竹的报复,都始于后者利用了她?
殷霄竹死前,也曾叫过她“圈圈”,这是段阑生才知道的称呼。
简直就像是……这两个人共享了彼此的一部分记忆一样。
陆鸢鸢咬住下唇。
还有,段阑生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