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3)
陆鸢鸢稍一迟疑,整了整衣裳,快步走近,拉开门闩,却未将门全开,只开了一条缝隙。
段阑生怀中趴着一只雪狐狸,一脸无辜地站在门外。
他人高肩宽,仿佛一堵墙,将门缝外的风雨都遮蔽得严严实实。
也许是刚从被窝里出来,他散着发,寝衣领口亦有些松散。
“我看到你没熄灯,猜你应当还没入睡。
”段阑生唇瓣鲜红,轻轻张合,手指在怀中小狐的毛上一捋:“汤圆害怕打雷,以前打雷都是我抱着他睡的。
不过,现在有了你,他似乎更想要你。
”
说着,他歪了歪头,有些抱歉似的望着她笑:“如果你不介意,能收留他一夜,陪陪他吗?”
天际银龙钻入雨云,电光与他的笑意同时映现,眼珠也如吸纳了那份凉意,爬上妖异的光影。
要不是怀里抱了个小的,这副模样,完全可以去演《聊斋志异》中那些随夜风入庙、乱书生心神的妖精。
陆鸢鸢垂下眼,中断自己无边际的联想,看向他臂弯中的小狐狸。
段阑生应该没有撒谎。
在撞破他的秘密前,她曾经亲眼见过汤圆害怕打雷的样子。
这会儿,因为恐惧,小家伙蔫了吧唧的,盘成一团,大尾巴盖住脑袋,呼吸的起伏几不可闻。
“好,交给我吧。
”
陆鸢鸢把小狐狸接了过来。
一抱过来,有种实敦敦的手感。
汤圆的脑袋用力拱入她怀中,爪子用力扒拉着她的手臂,鼻息热乎乎的。
段阑生望着这一幕,面带笑意,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他退后一步,说:“汤圆的枕头和毯子,我忘记带过来了,等我一会。
”
话一落,他转身就走。
陆鸢鸢看着他的后背,下意识地迈出一步,索性也抱着小狐,跟了上去。
她和段阑生的房间很近,刚来到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很轻的倒吸气声。
陆鸢鸢定睛一看,发现段阑生房间里一片狼藉,尤其是他的床榻——它离窗户颇近,此刻,两扇木窗被夜风吹开了,雨水斜飞,毫不留情地从豁口灌入屋中,打湿了那一床松软的枕被,湿痕蔓延了半张床,地上都积了一滩小水洼。
不用掀开被子都知道,床垫十成十也湿透了,不能睡人了。
陆鸢鸢:“?”
段阑生侧对着她,站在床榻旁,状若懊恼地盯着那滩水。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眼波微动,一副无辜的模样,仿佛遭受了什么无妄之灾。
陆鸢鸢:“……”
陆鸢鸢的视线在窗户和床中间来回转了两圈,实在难以理解这状况,忍不住问:“今晚下这么大的雨,你睡觉都不关窗的吗?”
段阑生点点头:“我关了。
但也许是风太大,又吹开了。
”
陆鸢鸢:“……”
两人面面相觑,桌上的烛灯终于抵不住灌入屋中的水雾,火焰晃动一下,就“扑”地熄灭了。
四周突兀地陷入一片昏黑里。
屋檐下,雨声又密又重,却盖不住萦绕的呼吸声。
“你……”
“你……”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段阑生笑了笑:“你先说。
”
陆鸢鸢别过头,打量周围的家具:“你先关上窗户,收拾一下那儿吧,都湿成这样了。
汤圆的毯子还有备用的吗?我来找吧。
”
刚刚她已经看到了,一张小花毯卷成一团,搁在床头,并未逃过被雨水淋湿的命运。
“有,在墙边左数第一个柜子里,你找找看。
”
陆鸢鸢应了一声,走向墙边。
今夜无月,但她可在暗中视物,不会被家具绊倒,很快就来到了柜子前,打开柜门,一阵幽幽的香气飘出,像是木头晒得干燥与皂角混合后的味道,衣裳都叠得整整齐齐。
段阑生的房间有好几个柜子、几张凳子她都知道,但她几乎不会碰他的东西,今晚还是第一次。
像一种只有自己内心知道的泾渭分明。
陆鸢鸢抿唇,将小狐狸往怀里一塞,空出双手,蹲在地上,开始从上至下翻了起来。
在这样的光线下,尽管她能看清事物的轮廓,也还是要慢慢辨认,毕竟,衣服叠起来的样子都差不多,只有指腹摩挲过才知触感区别。
陆鸢鸢往侧后方瞥了一眼,窗户已经关上了,段阑生挽起了衣袖,正在收拾残局。
她放心地转回来,继续翻找。
左边这格似乎都是大人的衣裳、衣带。
而右边这一格……
翻到下方,陆鸢鸢的指尖终于摸到了一块不同于衣服布料的毯子,一手抵住上方的衣裳,一手将它扯出来,果然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小毯子。
只是,衣柜里的衣服塞得太紧了,毯子被拽出来时,拔出萝卜带出泥,还带出了一件衣服。
不好。
陆鸢鸢连忙伸手捡起来,抖了抖灰尘,这件衣服不同于段阑生其它衣物的手感,软薄很多,尺寸也很小。
陆鸢鸢起初并没有意识这是什么,等抖完灰尘,衣物静止,她忽然认出这是何物。
这……这不是她失踪了的那件小衣吗?
它不是被风吹到山下了吗?怎么会藏在这里?
陆鸢鸢正惊讶着,就听见后方有脚步声靠近,段阑生的声音响起:“没找到吗?还是我来吧,衣服有点多。
”
陆鸢鸢猛地回头,段阑生已经来到她身后,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东西。
他步伐一顿,却没开口解释,而是蹲在了她身旁,抬手将乱了的衣服往里推了推。
角落里蹲了两个人,变得更狭窄,肩挨着肩的距离,淡淡的香气沁入鼻端。
与衣柜里的味道有些像,却多了一种被体温烘过的暖意。
陆鸢鸢瞪向他,扬了扬手里的小衣:“我的衣服怎么在这里?它不是被风吹走了吗?”
段阑生握住了她快要怼到他鼻子上的手,五指收拢,轻轻往下一按:“没吹下山,只是掉在院子里,脏了,我就重新替你洗了。
”
“然后呢?”
“可是之后……它又被弄脏了。
”段阑生用指关节碰了碰鼻背,说:“我觉得再还给你不太好,就一直收在我柜子里了。
”
又脏了?
这是什么意思,晾衣服时又吹飞了吗?
陆鸢鸢懵了懵,思绪没转过弯来,身旁之人就往她的方向又靠近了一点,低下头,用面颊蹭了蹭她的额头,像条讨好主人的大狗,好声好气哄道:“不要生我的气,我给你买新的。
”
在幽微的距离中,与他四目相对,陆鸢鸢脑子里那根弦一蹦,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手里的小衣仿佛瞬间变得无比扎手,一股久违的恼羞成怒之情涌上面颊,她将小衣揉成一团,扔向对方:“你还敢当面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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