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3/3)
。
含混地应了一声,她被段阑生拖回了山洞中。
天还没大亮,还能再歇一会儿。
冷却的火堆旁,段阑生换掉了湿透的外衣,说自己倦了,就这般侧卧躺下,面朝着山壁,仿佛在闭目养神。
陆鸢鸢知道他还醒着。
可她的喉咙好似被堵住般,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确定自己做些什么,到底会让局面恢复正常,或是变得更坏。
也许什么也不做反而更好——在这个节骨眼,她不能让“跟着段阑生见鬼帝”这件事出现变数。
天一亮,段阑生醒来。
两人继续前往鬼牢山。
按计划,今天一整天都无旁事,只要本着目的地去。
陆鸢鸢这一天一直在偷偷打量段阑生。
他除了话少一些,言行举止倒是和往常一般。
难道天亮前那一幕,是她梦游的插曲吗?
陆鸢鸢试探着用昨天自己突然失去意识这件事为话题,与他交谈。
段阑生却微微露出了抱歉的表情,说他也不清楚原因,恐怕仙家的身体疑团还需要金鳌岛来解答。
便是这样,在沉闷而怪异的气氛中,这一天的太阳缓缓西沉,已经能遥遥望见约定会合的地方了。
“天快黑了,明早就能看到他们了,我们……还是像昨天一样找个地方歇歇脚,等着他们?”
陆鸢鸢这纯属是没话找话说,可突然,她的手被拉住了。
今天下来,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段阑生与她身体接触的频率没有往日高。
此刻,他的手指缠上来,冰冷得像蛇类,而她也没比他好多少,手心不自觉渗出了冷汗。
“你看那里。
”
耳旁传来了段阑生极轻的示意声。
陆鸢鸢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在远处的树林中,坐落着一座黑乎乎的建筑,枝叶半盖,大门半开,窗支着,露出了落满灰尘的烛台,底下好像还压着些纸,应该是没烧的纸钱。
陆鸢鸢抿了抿唇,道:“看起来是座荒废了很久的庙。
”
段阑生往掌心吹了一口气。
蓦地,远方窗台中幽光一闪,庙中的烛台燃烧了起来。
他用狐火点亮了蜡烛?
段阑生看向怔愣的她,含笑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
听起来,这只是随口的一句提议,可实际上,他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一种淡淡的仿佛冷热交替的焦灼爬上后背,陆鸢鸢没有拒绝:“……好。
”
飞蛾会被黑暗中的火光吸引,荒野中的人与飞蛾并无差别。
这确实是一座很破的古建筑了,门槛腐坏,中央的案桌上供奉的不知是一尊什么神像,雕工很粗糙,木刺都没磨干净,阴风阵阵,明灯的火光欲断未断,颇为昏暗。
陆鸢鸢环顾四周,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双栩栩如生的怒睁鬼目。
墙垣墙皮脱落,绘着一幅褪色的众生相绘卷。
烈火烧灼,天崩地裂,无数人类手臂在滚滚洪水中竭力上伸,压抑而古怪,像地狱画卷撕开了一角,看得人惴惴不安的。
这些年战祸频发,三界不宁,听说凡人界的乡里也冒出了不少从前从未听说过的野神。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供奉这么小众的东西。
陆鸢鸢不太舒服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就听见身旁的段阑生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鸢鸢,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我们一直没做。
”
陆鸢鸢下意识应道:“什么事?”
段阑生侧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成亲。
”
听见这个与阴森的环境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陆鸢鸢错愕地睁大眼:“什么?”
“为什么这么惊讶?”段阑生失笑,往她走近了一步,语气称得上是和煦且耐心:“鸢鸢不是说过喜欢我吗?我们是一家人,是夫妻,拜堂成亲,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
“我们早就应该成亲了。
只是一直以来,有太多不长眼的人、太多无奈的事妨碍了我们,才让这件早该完成的事拖到了现在。
”
说不清原因,陆鸢鸢竟难得有些气怯,想要退后,与他保持距离。
在隐约的慌乱中,她的目光匆匆一落,才注意到段阑生的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是一张薄纸。
自从踏入这座庙开始,段阑生就松开了她的手。
她在抬头端详壁画时,段阑生也走到了供桌前,沉默地翻看着什么东西,似乎是在看那压在烛台下没烧掉的纸钱。
此刻,段阑生将那物捏在手心,陆鸢鸢才发现,那压根儿不是祭祀的白色纸钱,而是一张褪了色的红色剪纸。
囍。
察觉到她注视的地方,段阑生笑了笑:“你看,从前也有人在这个地方拜堂成亲过。
”
他看着她,红唇上扬,一副笑相。
然而,那阵笑意却仿佛没染到眼底,眼神很冷,两簇幽邃的鬼火在那深处闪烁,带着捉摸不定。
正如他的口吻再怎么温和,她还是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硬。
陆鸢鸢身体僵硬,在电光火石间,好几个念头划过她心底。
关于生存的选择,她的直觉向来很准,救过她许多回。
她知道,此刻,最好顺着段阑生,才不会撕裂现状。
而且,段阑生提出成亲,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生死难测的大战前,想得到自己渴望了很久的东西,没有后顾之忧地前行,是人之常情。
她又不是真的古人,自然不会有拜个堂就被圈死了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她心底那种难以名状的、诡谲的不确定感,非但没有被扼杀,还在心惊肉跳中疯长?
她的脸色几度幻变,清晰地映在段阑生眼底。
段阑生缓步逼近了她,终于来到了供桌前,陆鸢鸢的后腰抵到了桌子边缘,也被困在了他双臂之间。
段阑生低下头,囍字在他掌心下被压皱了。
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很体贴地俯身,问道:“鸢鸢是有什么顾虑吗?要不要说与我听?”
他耐心地等着,等着。
终于听
见了怀里的人应了他:“没有顾虑,我当然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