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3/3)
了药?
在房间里踱了几步,镇北王忽然停住了,不对,他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魏婪这幅模样。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镇北王在记忆的海洋中翻来翻去,总算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五年前,先帝遇刺,被一江湖道士搭救。
众所周知,先帝在这方面真的很好骗。
警觉的镇北王立刻入宫面圣,不曾想居然在宫道上遇到了太子。
闻人晔和他想的一样,不外乎是“又来一个骗子”。
两个人连装模作样寒暄一下都懒得,直奔圣上寝宫,圣上遇刺受了惊,一回来就病倒了,太医们跪了满地,都说此乃心病,无药可医。
而求仙台的道士们看了,则说陛下是被恶灵冲撞,需要沐浴斋戒七七四十九天,再服下三颗归元丹,稳住神魂才行。
只有魏婪知道,闻人绥根本没有任何毛病。
他只是想要试探魏婪的能力。
镇北王怕不是忘了,他的皇兄是怎么坐上皇位的,真当他是傻子呢。
殿内人太多,魏婪站在闻人绥床边,仿佛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般挥了挥袖子:“无关人等先退出去,莫要耽误小道为陛下治病。
”
他自称“小道”,架子却并不小。
自诩比他来得早,更受圣上信任的罗道长横眉倒竖,“你是何人,安敢在此放肆?”
魏婪甚至不曾斜眼瞧他,只见对圣上身边最为信任的黄公公说:“还请公公将无关之人赶出去,若是误了时辰,陛下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
黄公公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皇帝,接到他的眼神暗示,连忙陪笑:“道长有所不知,这几位都是陛下从民间请来的能人。
”
“能人?”
魏婪眸光流转,嗤笑了声,“既如此,便由他们来为陛下治病,小道不久留了。
”
闻人绥捂着心口咳嗽了几声,叫住他:“道长要去哪里?”
魏婪微微福身,“小道行走各地,只为便览湖光山色,听闻京城地牡丹花天下一绝,今日有幸,想去看看。
”
闻人绥接过黄公公递来的帕子,捂着唇又咳了几声,脸色似乎更加憔悴,“道长看完牡丹,还回来吗?”
魏婪轻抿唇角,双眸如弯月,笑意不达眼底,“陛下若是康复,小道无需回来。
”
言下之意,闻人绥要是想他回来,今日便不能好了。
或许是看在魏婪救了他的份上,或许是因为魏婪看起来确实通晓仙术的份上,闻人绥没有强留他。
魏婪走出殿外时,镇北王与太子正好从另一侧走来。
抢先一步的镇北王定睛一看,红柱后站了一道高挑身影,侧对着他们,相貌昳丽,眼神却有些阴冷。
那人似乎并未发现他们,随手扯掉了腰间挂着的玉牌,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嗤笑一声,收进袖中,很快消失在了长廊另一侧。
闻人晔的视线被他挡住了,什么都没看见,“皇叔,怎么不走了?”
“无事。
”
镇北王收回视线,并未提起那男子的事。
后来他从黄公公口中得知,那日所见之人名叫魏婪,是圣上新遇到的道士。
至于那块玉牌,是他救驾有功,圣上亲赏的。
“皇兄遇刺,正好被他撞上了?”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皇上难得一次微服出宫,就遇到了来路不明的刺客,又偏偏让魏婪撞见,他不知被围攻之人乃是当今圣上,只因心地善良,便出手相助。
而最巧的是,他还是个道士。
镇北王这辈子从不相信巧合二字,冷笑道:“本王看就是他自导自演。
”
黄公公不敢说话,也不敢附和,只笑。
镇北王只恼怒了一会儿,转而担心起来:“皇兄的身体可好些了?”
“并无起色。
”
黄公公故作担忧:“自从那日遇刺后便一直没能好起来,恐怕真的要请魏道长来看看了。
”
“太医呢?一个都看不出病因?”
黄公公摇头叹气。
镇北王眉头紧锁,皇兄早年与他一起在军营中练过,什么常年没见过,怎么可能被刺客惊吓到神经衰弱?
莫非,是那道士给皇兄下了毒?
镇北王当机立断,对黄公公说:“把那个道士抓进宫里来,本王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治好皇兄!”
这一次,寝殿内没有闲杂人等,只有皇帝和镇北王。
魏婪缓步走进宫殿,瞧见镇北王警惕地眼神,忽然轻笑了声。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多疑。
但魏婪无所谓,只要镇北王别现在突然扑上来砍了他的脑袋就行。
“见过陛下。
”魏婪仅仅略微向前俯身,蜻蜓点水般行了一礼,不等闻人绥开口,他已经重新站直了。
闻人绥面不改色,镇北王面上浮起愠怒。
此时的闻人绥尚且没有下令凡宫中道士面圣可不跪拜,理论上,魏婪该跪才是,但他轻飘飘行完礼,像是已经给足了皇上面子。
闻人绥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魏道长,朕的病迟迟不愈,道长可有法子?”
魏婪勾唇,“陛下的病,非服药所能解。
”
闻人绥好奇地“哦”了一声,语调上扬,“这么说,魏道长知道该怎么办了?”
魏婪走近,自上而下俯视皇帝,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盒,“陛下,请看。
”
闻人绥挑眉:“这是何物?”
“是能要人性命之物。
”
魏婪将盒中的丹药拿了出来,向前一递,丹药即将碰到皇上嘴唇的那一刻,闻人绥害怕了,猛地侧身躲开。
魏婪看着这一幕,笑容愈发明艳,与之相应的,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令人不寒而栗。
五年前的魏婪不像现在这么温和,说话更加不留情面,“陛下既然打心底里想要得病,不必假装卧床,只需服下小道手中这颗丹药,不出一个时辰,药到命除。
”
镇北王听到这话,再看皇兄的表情,立刻判断出魏婪说的是真的。
皇兄装病做什么?
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镇北王已经挡在了皇上床前,夺走了魏婪手中的丹药,怒喝道:“大胆!小小道人,竟然敢谋害圣上!”
魏婪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挑起眼皮:“王爷多虑了,小道哪里有这个胆子。
”
他从镇北王手中将丹药拿回来,轻轻一抛,扔进了嘴里,嚼糖豆似的没两下就咽进了腹中。
镇北王面色愕然,闻人绥目瞪口呆。
“既然陛下的病因已经找到了,小道先行告退。
”
和刚才一样,魏婪懒得等皇上开口,自顾自转身走了,把皇帝的寝宫当成了自己家似的来去自如。
“哦,”魏婪转过身,眼神讥诮,“差点忘了,现在小道犯得是欺君之罪了。
”
“王爷可是要砍小道的头?”
镇北王被烟味呛得回过神,他看着一片地面和沾了灰的桌布,弯腰将断腿的桌子扶了起来。
与魏婪认识的时间太久远了,期间又发生了皇兄去世这样的大事,以至于他一时没想起来。
原以为这五年里,魏婪已经变了,没想到,他是藏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