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追梦人(二)(2/3)
恐怕你太抬举我的人了。
”
石佛笑而不语。
其实他们都明白,正因为孟剑卿很可能有这个实力,所以才不敢派下场去。
沈光礼转而问道:“你看了一天,看出什么来没有?”
石佛道:“洞庭湖上的案子一传出来,我就知道其中定有缘故,铁罗汉既然说过要用四川举子换回他的兄弟,就绝不会在岳阳知府杀了他两个兄弟之后还放了那些举子,他若这样服软,以后就不用再在洞庭湖上称霸了。
因此我去找了铁罗汉,铁罗汉不敢隐瞒当时是李克己出的手,他知道他不说也会有其他人对我说出来,可是他抵死不说出李克己的师承来历。
”
沈光礼沉吟着说道:“能让铁罗汉这样敬畏的人,是很有限的啊。
”
一旁的孟剑卿说道:“有三种可能。
一是铁罗汉的师父欧阳不修;二是铁罗汉过去的主公陈友谅的后人;三是海上七星中的一个。
”
石佛赞许的笑道:“不错。
我也这样猜想,于是派我的徒孙石敢峰去监视李克己,不想石敢峰这小子擅自行动,竟想假扮刺客来探出李克己的出身门派,结果被他的暗器打伤关节,要不是我及时相救,几乎被他抓住了小峰。
”
沈光礼皱起了眉:“石敢峰?是不是前年与锦衣卫打赌、盗走御玺的那个小子?我记得他轻功绝佳,锦衣卫的天罗地网都未能捕住他,竟然会中了李克己的暗器?是什么暗器?”
石佛展开左手,手掌中躺着一枚细细的缝衣针,针尾还带着一截白棉线。
很显然这不是李克己随身带的暗器,只是一枚普通的缝衣针。
当日店家想必是缝补了被褥之类的物品后随手插在枕头上或是蚊帐上,又被李克己随手取来做为暗器。
因了它的细小,也因为棉线减慢了它飞行的速度,使得它飞行之际少了寻常暗器的破空之声,才会令得石敢峰没能防备住它。
孟剑卿将缝衣针拈起来,在手中掂量掂量,一笑道:“以这样细小的暗器射人关节,一旦没入体内,简直无法取出,那处关节就算是废了。
沈大人,卑职还真没看出李克己出手会这样狠。
”
石佛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年轻人,这件事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全因为李克己所学的武功最擅于以最快最有用的方式打击对手的要害之处。
小峰轻功好,所以他的出手自然而然地致力于令小峰无法再施展轻功。
”
铁罗汉敬畏的人中,有谁的武功是这样的风格?
沈光礼与孟剑卿对视一眼,联想到这一天来他们对李克己的武功路数的了解,心中渐渐已有了把握,孟剑卿试探着问道:“难道李克己的师父是铁笛秋铁先生?”
石佛点一点头:“必定如此;铁罗汉当年曾经惨败在铁笛秋手下,他一直记得铁笛秋的出手招式与路数,毫不奇怪。
而且,不要忘了铁笛秋当年与李瑞林和高启那些人是至交好友,他很有可能会隐姓埋名去照顾李瑞林的儿子、高启的学生。
”
纵使是沈光礼也脸色微变。
铁笛秋是海上七星中最年轻也最才华横溢的一个。
当年宋亡元兴,不少风骨铮铮之士逃往海外,世世以驱逐蒙古、光复汉室为己任。
他们的隐居之地,飘忽不定,故有“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之说,世人笼统称之为“海上仙山”。
忽必烈大汗死后,元人争夺帝位,十数年间,连更数帝,局势大乱,至顺帝继位,更是遍地流寇、朝野不稳,这些人的子弟闻讯相继归来,其中最享盛名的七人,因为一身奇才异学,且又有世交之谊,于是便被世人目为北斗七星相携下界、匡复汉室,合称为“海上七星”。
至于铁笛秋,相传他是山中老猴转世,生来便不同常人,有过目不忘之才,博闻强记,无所不晓,兼之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人称是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由此更有了通天彻地之能。
其才华固然惊世,其性情也同样骇俗,惯于眠花宿柳,自称是不愿受任何束缚,只要快活一生。
海上仙山虽然大力襄助洪武皇帝,铁笛秋却拒绝洪武帝的延揽,与张士诚网罗的一班江东文士过从甚密,意气相投;张士诚也试图延揽他,同样被他拒绝。
及至张士诚败亡,江东文人大半入了大明王朝,冥顽不化者或死或逃,铁笛秋仍是长啸高歌,恍若不知世事已换。
其时北方未靖,朝廷也顾不上他,由得他游荡江东,狂放依旧;此后高启弃官归乡,杨维桢拒受征召,这些人很自然地凑到了一起,自比为布衣傲王侯。
杨维桢既死,高启又被腰斩,江东文人风流云散,铁笛秋也就此不知去向。
谁也没有想到十余年来他居然一直躲在青城教授李克己这个弟子。
铁笛秋与人动手,从来不会和气收场;他的武功既高,出手又狠辣,动辄击人要害,伤人筋骨,与他对敌的人往往非死即残,故此当年没有人敢轻易招惹这位魔王。
再加上海上仙山的声名威望,因此大江南北,对他都极其敬畏。
沈光礼喃喃地道:“难怪得铁罗汉一认出李克己的师承来历,就乖乖地放人,铁笛秋的确是他惹不起的。
关青龙当年只怕也知道保护叶氏母子回青城是出于铁笛秋的意思,只是打死他也不敢对我们说出那威胁他的蒙面人其实就是铁笛秋。
”
石佛看着他,等着他得知真相后的表示。
良久,沈光礼叹口气道:“石大师对此有何见教?”
石佛笑道:“你不必这样客气,我知道这个案子是皇爷亲自关照过的,当然不敢就这样将人领出去;只是请你多关照关照他。
”
沈光礼微笑道:“不敢当一个‘请’字。
铁先生的弟子,天下人谁不要另眼相待。
”
石佛的面色沉了一沉,叹息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
李克己倘若不是铁笛秋的弟子,事情会好办得多。
”
他们都是深知洪武皇帝心性的人,自然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狂放不驯、拒绝效力于大明朝的铁笛秋,让洪武帝心中有何想法。
李克己偏偏是他的弟子。
两天后派往青城的人回来,交上有关李克己的所有资料以及周围有关人等的画像。
石佛一眼认出,自称是叶氏堂兄、一直住在李家教管李克己的叶知秋,便是铁笛秋。
洪武二十一年四月初二,李克己被带往太和殿,洪武皇帝要亲自审问他有关洞庭湖一案的详情。
空旷的宫院内,露水在日光中闪着点点白光,正渐渐化为朝雾。
早朝的文武百官已经奏事完毕,等着的只有他这一件案子。
李克己并不是第一次见驾。
但今天他却是主角。
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他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座师詹大慈关切的神情与礼部尚书文方不无善意的注视。
其他人则半带好奇半带事不关己的冷漠看着他走过自己身前,在御阶前跪下。
沈光礼已将洞庭湖一案的详情奏折奉上,御座之上的朱元璋示意他念来听。
李克己没有抬头。
沈光礼写得非常细致,但也很冷静客观,完全不带个人好恶。
孟剑卿与其他几个掌刑校尉一起站在御阶下,若有所思地听着沈光礼的奏折。
沈光礼是猜到了洪武帝的微妙心思,所以才这样写奏折?还是他向来就是这样写奏折的,绝不表达自己的偏倚,只讲事实,将裁断之权恭恭敬敬地交到洪武帝手里?
孟剑卿看得出李克己心中的感激。
李克己必定觉得,沈光礼充其量也只能做到不偏不倚这一步了,不少案子就因为审案人写判词时的语气的细微差别而导致上司取舍的巨大差异。
念完之后,大殿中静寂无声,都在等着皇帝的旨意。
朱元璋的声音自御座之上高高地传了下来:“李克己,你既是铁笛秋的弟子,当日在洞庭湖中为什么不将铁罗汉擒拿归案?你既已制服了铁罗汉,湖中水贼群龙无首,你为什么要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殿中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李克己。
李克己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直视着御座之上的皇帝。
这个大胆的举动令得众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御座高高在上,大殿中光线又不甚明亮,朱元璋的面目有些朦胧不清,只有他的目光仿佛有穿透人心的力量,重重地压在人心之上。
立在一旁的太子朱标,不无关切地注视着李克己,等着他的回答。
李克己暗自吸了一口气,镇定住心神,迎向御座上逼视着他的目光,他的声音不大而字字清晰:“变出突然,臣只想到要安全脱身,委实不曾考虑到其他。
”
面对突然的变故,不知所措是人之常情;安全脱身是一般人这个时候本能的反应。
朱元璋审视着他,又道:“对一般人而言,自当如此;不过你不同。
”
李克己答道:“铁先生传授臣武功,并非为了让臣从武职出身,所以这方面历练不多。
”
缺乏经验,足以令顶尖的高手在对敌时也措手不及。
朱元璋笑了一下:“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一个小小新科进士,居然能和朕一来一往地辩理;许多二三品大员见了朕都还诚惶诚恐不敢抬头。
”
谁也不知洪武帝这一笑是雷霆之怒的前兆还是云开见日的前兆,都屏息静气不敢打扰。
李克己低下头来道:“是,臣太冒昧。
”
朱元璋又道:“你还是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