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向(1/3)
天亮时,项弦起得最早,洗漱后睡眼惺忪地来到客栈二楼,两间上房外有一厅堂,项弦尚未完全清醒,在清晨的寒意中裹着绛红色的外袍,望向巫镇中朦胧的雾气,脑海中依旧萦绕着昨夜的梦,挥之不去。
乌英纵听觉敏锐,推开房门,赤脚出外,来到项弦身畔,系上袍带,跪坐于地,拿来擦手的热毛巾,又开始为他冲茶。
项弦平日里很少注意到其他男人的身体与容貌等细节,但不知道为什么,结识了萧琨之后,他有了奇怪的感觉,开始会注意到同为男性的他人长相了。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乌英纵几眼,心道潮生怎么这么迷恋这家伙?项弦十二岁上便认识了乌英纵,他们已相处十年有余,当初项弦不仅没有像潮生般想扑他,现在也没发现乌英纵的诱人之处。
他不就是身材高大、形貌周正的三十岁男人么?与自己和萧琨相比,乌英纵不能算“俊秀”,但英伟是肯定的,很有男子气概,手大脚大,较为粗犷。
潮生喜欢阳刚气强烈的?自己也是纯阳之体,倒不见他这么热烈,当真奇怪。
乌英纵保持沉默,与项弦对视,项弦收回漫无边际的想法,定了定神。
“怎么说?”项弦又打了个呵欠,从怀中取出萧琨的玉玦,又找出一截红绳,对着原本断裂的绳索比画,将原先系绳拆开,手指分出数股,中指、无名指与小指处各挟一股,为他编新的系绳。
阿黄也起了个早,倒是很精神,在桌上一跳一跳,帮项弦衔起红绳一端。
“根据您的吩咐,在上京、大定府等地调查了近一个月时间,”乌英纵跪坐,为项弦倒上茶后又将竹米分开放在盘中,推给阿黄,说道,“得到了不少消息。
”
“一件一件来罢。
”项弦专心地编着红绳,头也不抬道,“身世?”
“萧琨出身于萧家第十四代,其母为十三代长女萧双,父亲传闻为一名战死尸鬼将领,名唤景翩歌。
”
“难怪。
”项弦一直对萧琨的身体奇特的自愈之术百思不得其解,这么说来一切就正常了,他的父亲是战死尸鬼,也即传说中的“尸魃”。
古代将士战死沙场后,总有英灵执念不散,在奇特的原理之下,灵魂与死去的肉身再次结合,成为了另一个被称作“鬼族”的种族。
尸鬼族有自己的王,不受中原世界妖王统治,极少与凡尘打交道,传闻他们大多栖居于西北,在敦煌雅丹、西域等处的地下活动。
战死尸鬼一族也有不死之身,或者说“近乎不死”,只要内丹不被摧毁,肉身便能自行修补,但他们只能以活死人的身份感知世界。
“战死尸鬼能生下后代?”项弦沉吟道。
“目前所知,只有他一个。
”乌英纵答道。
“嗯。
”项弦点了点头。
“值得一提的,还有另一件事。
”乌英纵道,“据与其打过交道的妖族提及,景翩歌的职责是看守一件至关重要,凌驾于天地间一切法宝之上的,与神州命运直接相连的宝物。
”
项弦随口道:“所谓至宝,见得多了。
天命之匣里面是个人头;大名鼎鼎的山河社稷图,最初只是做出来给花园松土用的。
景翩歌的法宝若如此了得,那叫作‘穆’的魔王,早就下手抢夺了不是么?”
乌英纵点了点头。
项弦忽生一念,又问:“法宝的具体名字呢?有什么用?景翩歌藏身何处?”
乌英纵摊手,答不上来。
“这些信息,都经辽境内的猢狲们口耳相传得知,无从查证。
”
“继续说。
”项弦关心的只有心灯,毕竟自己所携智慧剑已是不世神兵,对小妖怪们口中的“至宝”不感兴趣。
乌英纵又说:“关于萧琨其人,童年便已展现出过人天赋,十岁起跟随一名身份神秘的女子乐晚霜学艺,武器为一把唐刀,十六岁上接任辽驱魔司使之位,乐晚霜从此前往海外,再无音讯。
”
“嗯。
”项弦的手艺活不甚精巧,简单地为萧琨的玉玦编出个歪歪扭扭的绳结,只能在稳固上下功夫。
乌英纵又说了不少萧琨的身世,大致都是项弦听过的,萧琨从没有欺骗他。
“……据说他天生神瞳,”乌英纵道,“能一阅人内心所想,只要他愿意,别人在他眼里,便全无秘密。
”
项弦想起他们在玄岳山的地下洞穴见面时,萧琨的双目蓝光绽放,带给自己的眩晕感。
“但以我观察,”乌英纵很有分寸,只是说,“他似乎没有频繁运用。
”
“辽人对他的评价如何?”
“持身正派。
”乌英纵道,“调查途中,我结识了数位原辽国北院夷离毕遗臣,他们对萧琨评价极高,都说他从不撒谎,耶律延禧在位之时,朝中权臣勾结,萧琨是唯一敢于直谏、甚至敢于在大辽朝堂上抽剑之人。
”
“唔。
”项弦的表情显得相当复杂,这种事他也做过,较之大宋,辽国内部的腐败与混乱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不会招致灭国之祸。
宋、金结盟,大辽气数将尽的数年中,依旧有人竭尽全力想力挽狂澜,最后萧琨带着幼主出逃,只不知是怎么一种心情?
“除此之外,他还是不少汉人的保护人,并解囊资助了上京的一个孤儿院,以薪俸养活了数十名孤儿。
”乌英纵说,“有人猜测这是因为他父亲曾是汉裔,辽境之中,偶有汉与契丹生出争端,上京的汉人便会朝他求助。
”
“参与太多世俗事务不是什么好事。
”项弦说,“你尽快送一封信给康王赵构,请他帮忙,寻访这个孤儿院里孩子们的下落。
继续说,萧琨一直在驱魔司里当差?本行做得如何?”
乌英纵说:“十六岁时,驱魔司被交托予他手中,北境除妖俱成为他的职责。
游历四方降妖之时,他还会接地方官呈求,回到上京后,写奏折交付于宫中,试图解决地方的灾荒、民生等困境,但这些奏折大部分被耶律延禧所无视。
”
项弦的绳结进入收尾阶段,问:“辽国驱魔司有多少人?”
“当初驱魔司南北分家,许多世家都在南面,或是迁往南方,原本北方的驱魔师没有新鲜血液补充,历经百余年时光纷纷辞世。
最后只剩他一个,所以大驱魔师之职,也只有他能当,再没人了。
”乌英纵又说,“两年前,也即二十二岁上,他尝试过收徒,经过挑选,共计十二名。
但这些年轻人大多不能吃苦,或是根骨不佳,达不到他的要求,最终作罢,毕竟法术大多靠机缘,强求不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