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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清平梦华录> 第82章 靖康

第82章 靖康(1/3)

洛阳驱魔司人去楼空,只有孩子们匆匆离开前,留下的满地杂物。

     项弦捡起一个布偶,放在房内床边,说:“胭脂把她的小宝宝给忘了。

    ” 萧琨检查每个房间,把乱糟糟的被褥叠好,说:“待会儿在船上发现,说不定又得哭个半天。

    ” “你给她送过去?”项弦拿着那布偶,问道。

     “先替她收着罢。

    ”萧琨答道。

     他不愿离开正悲伤时的项弦,按理说他们现在该做的,是马上回往会稽,像上次一般返乡奔丧,但金兵已到了汜水关,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贸然离开洛阳。

     两人坐在榻前,萧琨把手搭在项弦的肩上,朝着院中出神。

     “上次分别时,我便隐隐有了感觉,”萧琨说,“只不敢与你说。

    ” “她一生精通命数推演,”项弦叹了口气,说,“虽然嫁进项家以后,很少再起卦,但想必对自己的寿数是很清楚的罢。

    ” 事实上项弦也察觉了,常有两口子中的一个老了走了,另一个过得两三年也将离去,当然,并非所有夫妻都如此,只是他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当初他还觉得兴许有弟子们陪伴,母亲能活到八九十。

     “迎秋写了什么?”萧琨又问。

     项弦拆信,两人借着灯光端详,上面是堂姐的亲笔,大意是项母虽逝,但临终前无痛无病,她预感到将不久于人世前,特地留下叮嘱:如今中原一地是多事之秋,切记以家国为重,不可因小失大。

     项弦看着看着,又悲痛不已,痛彻心扉,呜咽起来,萧琨将他抱在怀中,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轻拍他的背脊,百般抚慰。

     项弦正悲伤时,突然间床下传来响动,“咯噔”数声,两人同时警觉。

     床底爬出来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睁着双眼,打了两个喷嚏。

     “泰宁?!”萧琨与项弦同时大喊道。

     只见那少年一脸慌张,忙不迭跑到一旁,在房内跪下,说:“我我我……我……” 项弦当即收了泪,盯着他不说话。

     “我我……我,爹……我想,我……” 萧琨:“……” 项弦:“……” 这少年虽也跟着叫他们作“爹”,却并非原辽国益风院的孩童,乃是老伍在关中寻找流浪孩子们时偶然碰上的一名汉人。

     他先天结巴,原本住在长城下的村庄中,是一户人家的遗腹子,因金人劫掠,跟着兄长辗转流浪南下。

    后来兄长病死,这孩子便孤苦伶仃,四处乞食,再后来,碰上了益风院的遗孤们,便混在其中跟来了洛阳。

     起初他只有一个小名唤安儿,老伍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直到项弦与萧琨迁署来洛阳后,便也正式收养了他,一视同仁,给他起了名字唤泰宁,乃泰然安宁之意,又令他跟着项弦姓项。

     泰宁与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地方不仅仅在于结巴——他也将项弦视作养父,对萧琨与项弦都叫“爹”。

     “我想……想……” 萧琨简直无可奈何。

     项弦却道:“不着急,先前我怎么说来着?慢慢地说,不要紧张。

    ” “我想与……爹爹们……”泰宁跪在地上,憋得满脸通红,最后道,“在……一处。

    ” 萧琨长叹一声,船还没走远,现在带着泰宁起飞,很快就能追上,正好将胭脂的布偶给她捎过去。

     泰宁不住发抖,又开始朝他俩磕头。

    项弦道:“算了,让他留下来罢。

    ” 项弦偶尔会看见以查宁为首的孩子们欺负泰宁,毕竟他们全是辽人,只有泰宁是汉人,冲突难以避免,他当然知道泰宁在益风院里不合群。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要学会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萧琨知道项弦想说什么,便给了泰宁一点银子,说:“出去给爹打点酒回来,随便什么,不要桂花的,太腻了。

    再捎点下酒菜,自己想吃啥也买点。

    ” 泰宁收了银两,忙不迭地出去了。

    当夜项弦与萧琨便在院中对饮,秋意萧条,泰宁难得地不用与其他人抢食,吃了个饱,又去给他俩铺好床,早早地先睡了。

     项弦与萧琨大部分时候沉默,末了,萧琨为项弦奏琴,洛阳城沉寂无声,唯独琴音回荡。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项弦击案,也随萧琨唱道。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夜深,项弦趴在案上,酩酊大醉,转眼就是天明。

    院外忽然传来嘈杂声,仿佛有骑兵经过,但很快,声音又消失了。

     “爹!爹!”泰宁趴在榻前,着急道。

     项弦宿醉头疼,总算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伸出手臂,搂了下泰宁,说:“萧琨呢?” “他往……城、城……外面,外面!”泰宁说。

     “打起来了吗?”项弦疲惫道。

     “是!是!”泰宁见项弦丝毫不紧张,便也镇定少许,寻思片刻后爬上榻,让他抱着自己,蜷在他怀里。

     “起床罢。

    ”项弦说。

     项弦到井边洗漱,十一月间已颇有寒意,泰宁的呼吸里散发着白气,伺候项弦刷牙洗脸,项弦一脸没睡醒,脑子里还嗡嗡地响。

     清晨,项弦坐在台阶上,尚未完全回过神。

     “爹。

    ”泰宁说。

     “嗯。

    ”项弦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模样,这让泰宁一个结巴放心了不少。

     “你娘……死、死……死……”泰宁问道。

     “对,她死了,”项弦说,“是人就会死,别担心,爹现在好多了。

    ” 项弦看了泰宁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起身道:“走,咱们去驱魔司。

    ” 驱魔司业已修缮完毕,这半年来却一天也没入住过,缘因两人平日里都住在益风院中。

    项弦将泰宁带到司中,抬手,四面八方院落内的符文纷纷亮起,形成防御法阵。

     “这个给你,”项弦交给泰宁一面招幡,上面绣有日月星辰之形,说,“如果有敌人闯进来,你就用力挥它。

    ” “这这这……是、是什么?”泰宁指着驱魔司中央那振魔罗盘,问道。

     “这与你没关系。

    ”项弦说,“今天不要出门,等我们回来,也别乱动东西。

    ” 泰宁“哦”了一声,充满疑惑。

    项弦想了想,解释道:“这个罗盘指向了危险的地方。

    ” 驱魔结束后,他们便将振魔罗盘留在了此处。

    泰宁又四处看看,找到一个架子,架子下有靴子,上头又放着里衬、背心等物,泰宁便拿出来试穿,项弦说:“那是别人的遗物,莫动。

    ” 泰宁“嗯”了声,项弦便离开驱魔司,他的心情缓和少许,母亲去世之事虽然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却已不似昨日般难受了。

     刚到道上,城外便传来厮杀声响,项弦心中打了个突,飞奔而去,只见越靠近城北,混乱程度便越是成倍递增,一时间又有无数火罐、霹雳弹被投进城门,雾蒙蒙的晨辉中,全城被彻底惊醒了。

     不少百姓跑出家门,恐慌张望,还有人爬上了屋顶。

     “别攀高!这种时候还看什么热闹?!”项弦喝道,“都到南边去!当心流火!” 数日前金兵刚到汜水关,今天就已经在攻打洛阳城了?守军都去了哪儿?人群汹涌,不少百姓拖家带口,从城北逃往城南,五凤楼的方向已聚成人潮,抵挡了项弦的前进。

    项弦正几步攀上巷侧房屋,要借助飞檐瓦顶前进时,却见更高处站着一人,正是萧琨。

     萧琨发现了项弦,大声道:“泰宁呢?” “在驱魔司!”项弦说,“怎么突然就攻城了?” “洛口的守军败了!”萧琨说,“昨夜金军已经突破汜水关了!” 项弦站在屋顶,萧琨伸手拉他上去,两人并肩站着,火罐与霹雳弹接二连三投入洛阳。

     “怎么办?”项弦说。

     萧琨答道:“不知道,族人被组织前往城外,本意是抵挡金兵,但刚一接战就大溃,反而冲向了城门。

    ” 洛阳北门正处于大开的状态,宋军几次抵御,都挡不住辽人。

    在刘参决定驱使辽国遗民上阵杀敌时,这个结局就是注定的,他们在自己的国家都打不过金人,怎么会为大宋卖命? “关城门——关城门——!!” 城门处一片混乱,最后在宋军齐心协力之下,堪堪关上了城门,外头还站着近十万只有刀剑,甲胄全无的辽人。

     金兵在洛阳城外平原中列队,齐齐拉弓,眼看箭矢就要如暴雨般覆盖全城。

    诡异的是,洛阳竟丝毫没有开战意图,守城军纷纷上了城楼,架起盾牌,以防守为唯一要务。

     萧琨见势头不对,于情于理都得马上阻止,项弦当机立断,喝道:“救人!” 两人犹如飞鸟般扑下了城楼。

    远方金兵高喝,下令,箭矢犹如暴雨般平地而起,但几乎是同时,狂风吹来,伴随着项弦与萧琨大吼一声:“快跑!” 城前飞沙走石,一刹那天昏地暗,被驱使出城的辽人逃得大难,朝着城墙两侧逃开。

    萧琨与项弦联手施展法术,卷起一场暴风,保住了险些被屠杀的族人的性命。

     “这算破戒?”项弦道。

     萧琨也无法回答,情急之下施展法术,乃是迫不得已。

     “不算罢,”萧琨道,“我说不算就不算,但别动手杀对面士兵!” 然而下一刻,城墙上响起鸣金之声,金军刚射过一轮箭,不再追杀辽人,而是严阵以待。

     “他们在做什么?”项弦充满疑惑,与萧琨拉手借力,再次沿着城墙东面上了高处,眼望洛阳大门洞开。

     一行队伍护送官员出城,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刘参。

     守城军顿时哗然,信使在城墙上飞马传来,吼道:“不可轻举妄动!听上级命令!” “他要投降献城。

    ”萧琨一眼便看明白了,“应当是那名叫霍安国的全家被屠,把刘参吓破胆了。

    ” 项弦剧烈喘息,握紧了双拳,萧琨拉住他,说:“回来,别冲动。

    ” 是日,洛阳投降金国,金兵长驱直入,全城戒严,宋军挨家挨户搜刮百姓财物,献予金国。

    城西南几处起火,却都马上被平息下去,所幸百姓暂时保住了性命。

     洛阳城中,金银等物被搜刮一空,反而是辽人趁乱,四处放火劫掠。

    萧琨赶到时以水流平息烈焰,怒喝道:“谁再趁火打劫,就是这个下场!” 萧琨一刀飞掠,烧到一半的房舍垮塌下来,匪徒充满恐惧,纷纷逃散。

     刘参被关在城主府后院,听见响动声时抬头,本以为是金国将领,未料却是项弦。

     “数日前,刘大人怎么说来着?”项弦背着智慧剑,站在门外低声道。

     刘参登时知自己无幸,颓然道:“开封被二次围城,金兵破汜水关,若要顽抗,洛阳全城百姓,将与太原同样下场,刘某献城而降,罪该万死,难辞其咎。

    ” “……但设若能保住一家老小与全城军民性命,”刘参闭上双目,老泪涔涔而下,颤声道,“只死刘某一人,又有何妨?项大人想杀我,这就动手罢。

    ” 项弦简直忍无可忍,洛阳若背水一战,尚能坚守,竟是被这么一个人献了城!当即一剑破开房门,喝道:“你还有没有半点骨气!” 项弦几乎就要将刘参立时斩于剑下。

     萧琨匆忙赶到,停下脚步,按住了项弦的手腕。

     项弦握剑一手不住发抖,刘参却道:“我死而无憾。

    ” 金兵发现了他们闯入城主府内,冲进内院要缉拿。

     最终项弦没有拔剑,怒吼一声,与萧琨抽身,离开府中。

     “凤儿?”萧琨说。

     项弦在黑暗中沉默不语,他们停下脚步,看见城内又有一户人家起火,冲进对方家中时,发现又是辽人在打劫,萧琨再不言语,出刀,将自己族人斩于刀下。

    一夜过去,戾气并未爆发,看来金兵不会屠城了,正如开封围城战中,完颜一族要的只是金银财宝,兴许上一次对完颜宗望的警告也起到了作用。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走罢,该回家了。

    ”萧琨说。

     项弦注视那户人家内被烧黑的尸体,回到街上时,忽然看见长街尽头跑来一个黑影。

     “泰宁?”萧琨道,“怎么跑出来了?” “爹!爹!”泰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项弦回过神,看见泰宁时愤怒稍退。

    泰宁又着急道:“有人……人……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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