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3/3)
一下,只给孟慎廷发了条信息:“你在哪,想见你。
”
发完过了五分钟,孟慎廷一直没回,她猜他还忙着,正坐立难安时,手机蓦地震了一声。
梁昭夕以为是孟慎廷,忙按开看,惊讶发现居然是沈执的微信,巧得不能再巧,内容跟她发出去的那条异曲同工。
——“在哪呢,我刚回来,方便见你吗。
”
梁昭夕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又发来第二条:“我在秋原路这边,交通方便,去哪都很快,不耽误你休息,主要是给你带了小时候爱吃的,还热着,冷掉就只能扔了。
”
后面又配了一张照片,是沈执随手拍的夜景。
画面中间是他抬起的手,手上提着刚买的一盒芥末鸡翅,后方背景的车水马龙旁边,有圣安医院门诊大楼的一角。
圣安医院就在秋原路上,沈执此刻距离她很近,下楼就能见到。
梁昭夕没有拒绝的理由,看着那盒鸡翅,心里浮出一层总算见到亲人的酸楚喜悦。
她算算时间,不会花太久,反正等着也是心焦,还不如找点事做,孟慎廷折返前应该会回她信息,只要她及时回病房就行了。
她快速给沈执答复:“站在那一下也别动,等着我!”
梁昭夕披上外衣,慎重地戴了口罩,病房外面有人守着,见她主动要出去,也没敢阻拦。
她没让沈执靠太近,不想让他知道她今晚受伤住院的事,免得他担心多想,她脚步轻快地小跑出医院大门,按照片上的位置,出去左转,远远地在靠近路口的地方看见了那道身影。
梁昭夕揉了下还有点微酸的眼睛,笑出来,高高跳起朝他用力招手。
沈执向她走了几步,剩一段距离时停下,笑吟吟打开双臂,像小时候那样,坦荡地露出怀抱。
梁昭夕望着前面陌生又熟悉的人,好几年不见,沈执比以前高了瘦了,是个出色刑侦队长的样子,小麦色皮肤,短发,身材硬朗,五官棱角分明,但面对她时,还是跟过去一样,是一心照顾他的哥哥。
她想起小时候那几年,她经常感冒高烧,家里没人管,只能依赖住楼下的沈执。
沈执从来没有不耐烦过,从第一次的暴雨天,他在小公园里被烧到迷糊的她爬上腿抱住,彻夜看护她开始,他就一直把她当成责任。
就算分开再久,他也是她亲近和信任的人。
梁昭夕走起来,迎着风慢慢加速,快接近沈执的时候,她玩闹地冲刺过去,像以前淘气的小姑娘那样撞向他,想把双手拍到他胸口上。
但最后几步时,沈执主动过来迎她,她一时没刹住脚步,又不好太刻意地躲开,只能顺势虚虚地抱了他一下。
夜有些深了,旁边的长街上车流渐少,几十秒的漫长红灯亮起,把一切都拉长放慢,像在播放一幕无声电影。
电影的主角沉浸在重逢的欣喜里,完全没注意到街角是什么时候转过来一辆纯黑色幻影,停在红灯的车流中,加长的车身在街景中贵重扎眼,她却一无所知。
崔良钧在驾驶座上紧紧握着方向盘,头皮发麻,没有勇气朝后视镜去看,余光瞥到车窗之外的那两道人影,和手机里持续播放着的音频,都让见惯风波的他遍体生寒。
关于今晚发生的事,他陪着少东家上车后本来还想多问问,可没谈几句,负责跟进元颂少爷的特助就发过来消息。
说是元颂跟梁小姐的面试完成,相关的房间监控记录已经按孟董吩咐截取下来,之前担心孟董白天忙于金融峰会,所以这时候才发到他手机上,是严格保密的,除了视频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内容。
他以为少东家不会立刻看,可事实相反。
孟慎廷似乎在近于饥饿地需求关于梁昭夕的一切细节。
哪怕是她与别人的相处。
尤其这个别人还事关他。
他宁愿以这种不见光的方式去知晓。
监控拍不到视频面试里的梁昭夕,只清楚记录下了对话的声音。
孟慎廷一动不动坐在后排,车里灯光全无,暗色玻璃透光有限,唯有手机屏幕一片白亮,毫无删减拼接,完整播放着女孩子亮润的,诚心实意的声音。
——“我对孟董本人根本没兴趣。
”
——“跟他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
”
——“和他纠缠不清,玩玩感情游戏而已。
”
——“他已经入局了。
”
——“我很清醒。
”
车窗外面,相隔仅有几米之外的路边,他今晚撕心裂肺抱过的人,正大笑着,欢快地冲过去抱住另一个男人。
孟慎廷面容模糊,五官陷在过份浓重的灰影里,几束广告牌的亮色光圈闪过,短暂拂过他深渊似的漆黑瞳仁,高挺鼻骨下,唇绷成冷厉的线,而后缓缓扬起,露出一抹极度的自嘲。
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伪装,谨慎,试探,眼泪和笑容都隔着雾,镀上虚假的面具,而面对另一个人,他曾以金钱操纵过的台前人偶,她却赤诚明亮,迫不及待地扑进怀中。
她真正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被她用心,被她投以感情,她脸上会露出此刻的表情。
她给予他的,从始至终,不过是心机算计,假意逢迎。
没有喜欢。
没有在乎。
酒后的也是谎言。
她更没有爱。
他竟然可笑至此,把从前种种,当作或许被爱着的感觉。
那些陈年破旧的伤口今晚被虚伪抚过,干枯难忍,终于爆发出锥心刺骨的隐痛,被人亲手一下一下撕开,毫不留情搅动着里面早已没有知觉的血肉。
孟慎廷半垂下眼,看着手上一直没拆掉的领带。
血早干透了,布料和伤口黏在了一起。
那时还以为,她醒来看到后,会有一些心疼。
孟慎廷笑了笑,解开束紧的结,面无表情一圈圈拆开,到最后一层时,拉扯的剧痛贯入身体,又远不及更深处的剜心。
他没有停顿,不知道疼痛,撕开与掌心紧贴着的领带,任由鲜血从狰狞的伤口里重新溢出,一点点浸透苍白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