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3/3)
湿睫毛,划过太阳穴滴进枕头。
害怕他。
怕到开始恨上他。
又心痛难过得手足无措。
孟慎廷,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吗,是我让你爱得这么绝望痛苦,要把我变成那只钉住的小鸟,变成你手中随时操纵的娃娃,你才能稍微安心吗。
可即便已经这样,我还是会从你攥紧的指缝里流走。
梁昭夕做了整夜的梦,醒来时天刚刚亮,手机上有孟慎廷发来的消息,一张照片,是他返程的航班信息,抵达时间是明天晚上,还有一条文字:“宝宝,礼物准备好了吗。
”
她靠着床头垂眼。
准备好了。
孟停。
就停在这里吧。
梁昭夕出门时,把最后几件要拿走的东西带出去,绕路送去车里,接着若无其事去工作室上班。
下午六点,她照常回家,把项链摘下来,特意在旁边给宋清麦打了通电话,聊了几句工作,然后对着那条项链说:“我去洗澡了,不看手机。
”
她放下项链,挂了电话,直接关机,拿出准备好的旧手机,随身带上钱包,钱包里夹着她那些证件,在衣柜里挑了件喜欢的厚外套穿上,安安静静出门。
车停在没有监控的路段,梁昭夕戴着口罩,围巾捂着脸,小心翼翼坐进车里才摘下这些伪装,她重新想了一遍接下来的安排,确定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已经万无一失,就果断地启动出发。
十二月,京市已经入冬,今晚零星飘起细碎的雪,她走之前看过新加坡的天气,闷热,潮湿,有小雨,不知道孟停有没有淋湿。
梁昭夕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窗外夜风呼啸,雪粒朝她脸上吹,她目视前方,从繁华街区开到僻静无人。
她出京市要先走高速,过一段再换没监控的小路,众多高速出入口里,她选了离要走的路最近,也最冷清车少的一个,这个时间段,估计更静了。
梁昭夕逐渐逼近高速口,经过最后的红绿灯,再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就是收费站了。
等灯时,她左右看看,前后左右都空旷得惊人,仿佛她独自开到了无人区。
就算再偏僻,这里毕竟是京市,也不至于一辆车都没有。
梁昭夕隐隐不安,她发凉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想在出去前再确认一遍随身的东西,找到一点安全感。
她拿出钱包,检查里面的现金,翻了翻证件,就要合上时,钱包的夹层里却轻飘飘掉出一张纸条。
……纸条?她没放过。
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心总悬着,没有太仔细地翻看,也没注意到。
她指尖像失了血色,大睁的眼睛看了看红灯的倒计时,才慢慢摸向那张纸条,翻转过来,上面黑色签字笔手写的一行字,力透纸背闯入她眼帘。
——“宝宝,现金带够了吗,证件有没有缺的,想一个人出去,别落了东西。
”
有什么骤然间炸响,将一片岌岌可危的,极力撑起的镇定转瞬间爆成碎屑。
倒计时十秒。
梁昭夕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张开,喉咙里挤出轻弱的气音,她洗脑自己,是碰巧,是威慑,是故意吓她,他不知道的,他不会发现,她把项链都摘掉了,他不能对她了如指掌。
她为了证明,开始胡乱去翻其他东西,在身上外套的口袋中,找到第二张纸条,同样的墨色,同样的笔迹。
——“宝宝,很乖,天冷了,知道穿这件厚的出城。
”
梁昭夕气息颤抖,把纸条握成一团。
倒计时五秒。
她手放下去,想把纸团扔开,不经意碰到了扶手箱旁边的杯座,杯座里有一张硬卡,她一直以为是租车公司留的,但现在,这张卡翻了面,露出上面锋芒毕露的笔画。
——“宝宝,这辆车不安全,你需要什么,不如让我提供。
”
梁昭夕像被扣住咽喉。
倒计时结束,红灯变绿。
雪飘得更大,整条路灯光稀疏,四面空荡。
梁昭夕本能驱使着身体,踩油门冲过红绿灯,不相信地继续朝近在咫尺的高速口开过去。
她用着多年前的一部旧手机,手机里插着全新的电话卡,而这个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
熟悉的号码,简短的,冷冽的一行字。
——“宝宝,减速,不要在我面前冒险。
”
梁昭夕如堕冰窟。
她已然绕过最后的拐角,前方目之所及就是高速入口,而此刻那里所有通道都亮起禁止通行的红灯,岗亭里空无一人,寒风卷起素白的雪片乱飞,撞击着入口前方那片空旷广场上唯一横停着的黑色车影。
透过前挡玻璃,梁昭夕清清楚楚看着,本该身在新加坡的男人仿佛从天而降,高大骁悍的身影站在车前,大衣上落满碎雪。
他偏头,唇间咬烟,深邃五官染着冬夜的霜,落拓的,疏冷的,遗世独立的被风裹挟着,纹丝不动迎面望她。
那束目光永远深沉锐利,碾碎人心,穿过雪幕和萧索的灯光,赤裸的直勾勾逼视她。
梁昭夕不想听话,不想减速,不想承认自己输得这么轻易,她踩着油门,依然径直向前。
电话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她抖着手划向接通。
风雪声和他的呼吸声同时传来,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瞳仁紧缩,惊骇地注视着那道身影,他竟然毫不闪避,而是迈开双腿,迎着她疾驰的车头直接往前走。
他走向她,不管等他的是什么,也无所谓她回馈的是什么。
得失不重要。
生死也不重要。
只有她重要。
孟慎廷一步一步走向她,风把他大衣吹起,雪片割过他冷峻凌厉的眉目。
梁昭夕满身冷汗,在逼近他面前的最后一刻,戛然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尖锐的啸响。
孟慎廷的衣摆几乎与她车头相贴,他半垂眸,透过玻璃凝视她,嗓音在风中沙哑透骨。
“宝宝,这么晚了,要去哪,不带我一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