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入戏(2/3)
正在替她换衣服洗澡的两位男人的交谈声。
“老实点,这才哪到哪,以后有你受的。
”
“呵,听说了没,这次要人的是个老变.态了,专玩尺.度大的。
”
“几个月前不是刚来咱们这提过人?玩没了?”
“那谁知道呢,也真是惨了。
”
交谈声止不住地传到这边来,一股迟来的恐慌感渐渐涌上心头。
未来无法预知,这才是真正的未来无法预知。
没人知道自己将要被送到哪里去,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那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最折磨人心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在每一天临睡前,都要饱受这样的折磨。
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第二天睡醒,就会成为被选走的人。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了。
身边的人总是在无声无息间,不断更替。
有人第一天进来,第二天就会被送走,有人和她一样,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
能过一天就是一天,能活一天就尽量让自己自在一天。
久而久之,顾纱纱的心已经彻底坠入了一滩死水之中,没有任何波澜。
哪怕是视频镜头对准她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的心早已经在反复的折磨之中,从鲜明的红色变成了灰色。
心如死灰。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已经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是周几。
这天,门外一直把守的人忽然开始里里外外打扫起卫生来。
地上的尘土飞扬,顾纱纱被呛了一脸灰。
这一打扫,扔掉了房间里堆积了好几个星期的垃圾。
莫名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听打扫的人一边打扫一边讨论,似乎今天要有个大人物莅临。
做派好像哪里的领导来视察一样。
顾纱纱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虽然这是被关进来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排场,却也见怪不怪。
她心脏承受能力很强,已经不会有什么能干扰到她的情绪了。
午餐仍然是一块馒头,不知道是不是上头大发慈悲,每个人还多了一个奶黄包,小猪模样的。
顾纱纱没吃,手里捏着奶黄包,兀自出了神。
她记得每年春节,她和父母一起回到外公外婆家,外婆就会做各种小动物的奶黄包给她吃。
她记得那种口感,香香甜甜的,尤其刚出锅的,又软又糯。
不像手里握着的这个,已经凉了,捏起来还硬。
因为手太脏了,捏过的地方总有几个黑印子,让人食欲全无。
有对比,总会有落差。
落差越大,心里就越是难过。
看着看着,顾纱纱只觉得揪心,眼眶也忍不住一热。
大白天的,她竟然又开始想家。
她只能强迫自己迅速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她摇摇头,刚想将奶黄包塞进嘴里,一时没握住,从手中脱离,掉落到地上。
奶黄包是圆的,滚了好几圈,直到停在一双皮鞋前。
顾纱纱追过去,她弓着腰,头也没抬,捡起奶黄包便往嘴里塞。
她吃得急,奶黄包又太硬了,一个不小心被噎个够呛,眼泪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她拼命顺着自己的胸脯,拼命做着吞咽的动作。
随后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自头顶响起。
“掉在地上的,好吃吗?”
这个声音她从未听到过,顾纱纱愣了愣。
其实稍微仔细回想一下,也能想到。
这里看守她们的人,总是穿的很随意。
夏天穿着凉拖鞋,脚指甲从不修剪。
走起路来凉拖拍打地面,半夜总显得吵人。
而刚刚她看到的那双皮鞋,擦得发亮。
不是什么寻常的款式,从材质上来判断,价值应该不菲。
顾纱纱动作停住,这才缓缓抬头,视线上移。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锐利的眼,眸色很深,与她对视的时候眸子微微眯起。
似乎能将人瞬间看透一般,让顾纱纱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确实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就算是个什么大人物,也与她无关。
她只看了几秒钟,又重新收回视线。
“没得选。
”
她随口扔下几个字,只当是给他刚刚的提问一个回应。
奶黄包已经在狼吞虎咽中,彻底被咽了进去。
顾纱纱抬手在身侧的衣服上擦了擦,看都没看面前的人一眼,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双腿一盘,坐在地上。
像以往一样,目光发直,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男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倒有点好奇。
他不是第一次亲自到这边来。
以往每次来,见到的人各有不同。
但面对他的时候,她们的情绪总是恐慌的,又或是憎恨又畏惧的。
因为她们看得出他的身份,不难猜出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操控者。
可面前这种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冷静的有些过分了,情绪甚至能比他还要淡定。
他走近几步,扯了把椅子,坐在离她一米开外的位置。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开口问,“多大了?”
顾纱纱没抬眼,有气无力地回答,“十三。
”
“不好奇我是谁吗?”
他刚问完这句话,顾纱纱身后的那几人有了反应。
她们从一开始情绪就在紧绷了,只不过到了这会儿,渐渐绷不住,明显了起来。
其中一人暗自扯了扯顾纱纱的衣服,她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压低声音提示她,“纱纱,小心。
”
“这个人好像是……好像是……”
那人还没说完,男人将话接了过来,“我是抓你们来的人。
”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几乎所有的人都露出了那副熟悉的表情。
恐惧,憎恶,包裹在畏惧下的情绪,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除了顾纱纱。
她听闻之后,蓦地抬起头。
一双如同黑葡萄的眼,原本还有些灰蒙蒙的,瞬间就染了亮光似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双沾了灰尘的脸,不难看出精致小巧的五官,到底年龄还是小,一颦一簇间仍是挡不住那股幼态。
顾纱纱嘴唇颤抖,试着问,“真的吗?”
他竟然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一分期待。
更有意思了。
他点了下头。
得到答案,顾纱纱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冲到他面前,试图抓住他。
把守的两个男人见状,连忙从门口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顾纱纱直接向后拖。
“你他妈疯了?”
“给我老实点,想挨打吗?”
辱骂声不绝于耳。
顾纱纱却丝毫听不见的样子,她目光缩在男人身上。
她知道他在看,对于任何突发情况,都保持着一种气定神闲看戏的状态。
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顾纱纱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恳求,“带我走,求你,求求你。
”
男人见状,顿时笑了。
确实新鲜。
他原本长腿交叠,坐姿慵懒。
见状收起腿,坐直了身子。
两条胳膊挽起,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灰头土脸的,眼神确很坚定。
哪怕是被人拖回到远处,被粗鲁对待,她的目光始终放在他身上,不曾离开片刻。
她在渴求着什么,带着某种目的,非常强烈。
他很好奇,笑着问她,“带你走?带你去哪?”
“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什么都可以。
”
他反问她,“凭什么?”
大概是心中的想法太过强烈了,顾纱纱被心底里那个声音几乎震的五脏俱碎。
她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她今天必须让他带她走。
也是平生第一次,将自己所有拥有的,不管是不是优点,尽数像倒豆子一样往外吐。
“我会跳舞,我跳舞很好看。
我朗诵课文很好听,我长得也很好看,速算不错。
我会做一些家务,我妈妈会做烘焙,我跟着她学了不少,我们家的下午茶都是我亲手做的。
你学东西很快,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需要,我就是你的人。
对了,我很安静,不会给你添麻烦。
叫我闭嘴的时候,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你带我走,只需要给我一双筷子,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
顾纱纱说了一堆,说到最后已经口不择言。
男人陷入沉默,但那双眼里始终带着笑。
他在不断地打量她,试图从她如此强烈的情绪中找到些什么。
然后他找到了,是求生欲。
他冷笑了一声,“有意思。
”
“我说,我是抓你们来的人,害你们和家人走散的人。
”
顾纱纱双手被死死禁锢,仰着头,“我知道。
”
“你不恨我?”
“恨。
”
“不怕我?”
“怕。
”
“那为什么还想跟我走?”
顾纱纱吞了口唾沫,让情绪镇定了一些。
她目光扫向身边的人,除了抓住她的两个男人脸上一脸不解外,其他的人,被一起关着的人,统统神色复杂。
她们不理解她的举动。
让共同的仇人,共同惧怕的人带自己走,这种行为本身也不会被理解。
她们觉得顾纱纱和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战线的人了,她倒戈了。
顾纱纱自然知道她们的想法,索性一起解释了。
她回过头,重新看向陆城。
整个人看起来已经镇定了许多,她有些平静,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都无比认真,诚恳。
“我们关在这里的人,都要被送往不同的地方。
这一个月来,一共被送走了二十三个人。
对方有年过三十的,四十的,甚至更往上。
性格爱好职业各不同,有的家境好一些,有的是穷乡僻壤。
但听人描述,她们今后的生活不会好过。
但是你不同,你很年轻,很……”
顾纱纱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她这才仔仔细细观察起了面前的男人。
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得体,头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
他的五官是那种硬朗深刻的,年纪不大,眼神却隐隐透露出一股看透一切的老成。
看过来的时候,总是似笑非笑。
嘴角会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里藏刀的人,看起来并不亲切。
是个复杂的人,情绪多变的人,但不可否认,也的确是个——
“帅气,你很好看。
”
顾纱纱继续道,“你比那些油腻大叔好太多了。
而且既然你是约束他们的人,肯定也很有钱很有势力,看你的穿着就知道。
跟着你我不会饿肚子,生活也会好很多。
”
“你怎么就知道,跟着我会有好日子过?也许,我会虐待你也说不准”
顾纱纱闻言,握了握拳。
“我只需要跟着你走,接下来的生活是要由我自己创造的。
只要我努力讨好你,我相信,绝不会比被送给别人过的更差。
”
顾纱纱说完,周遭陷入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这里,没人说话,但都在等待男人一个回应。
往好听点说,顾纱纱的行为叫明哲保身。
往难听点说,叫认贼作父,上了贼船。
别以为投奔了他就会好起来,也许也会惹祸上身。
无论对方是拒绝,还是同意,她们都不希望她好。
本身这种行为就已经是背叛。
顾纱纱自然也清楚。
但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她别无选择。
良久,陆城收回视线,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烟,立刻有人凑上前替他点起。
他吸了一口,吞云吐雾。
一双锐利的眸子在烟雾后有些看不真切,但顾纱纱知道,他在看她。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顾纱纱,十三岁,和容佳是同班同学。
我的父亲是顾磊,和容誉伯父是朋友。
”
男人开口打断她,“没问你这些。
”
“以上都是我曾经的身份信息,但我跟着你离开的这一刻,我可以是你的所有物。
我的名字,我的身世,由你决定。
”
他抽了几口烟,而后将烟扔在脚下,踩灭。
他没做声,却在心里暗自琢磨了几遍顾纱纱说的话,由衷觉得,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有趣的东西,他又怎么能拒绝呢?
“好。
”
他看着她,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得到回应,一直束缚她的两个人也像收到某种指令一般,不约而同地松了手。
顾纱纱朝身侧的两个人分别看了眼,再次站起身抬起头时,难掩满脸的喜悦。
她朝他走近了一步,看着他,认真地问了句,“你呢?”
“我?”
“嗯,你叫什么名字?”
她刚一问出口,身后的两个男人欲言又止。
没人能问出这句话,他的名字也不是一般人能问能直呼的。
小姑娘看着聪明,到底脑子还是不太灵光。
多半要废了。
正当两个人带着一种略带怜悯的眼光看过去的时候,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对方只笑了笑,随后便在众人的视线中,敛住笑意,对着面前的小姑娘,说了四个字。
“我叫陆城。
”
-
“想跟着我,可以,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
”
“从今天起,你不叫顾纱纱,你叫S,这是你的编号,记住了。
”
一夜噩梦,顾纱纱惊醒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钟。
自从她跟着陆城,从那个囚禁着她们的地方走了出来,到现在已经整整有四年了。
这说明,她离开父母,以“失踪案”结束了顾纱纱的一生,也有四年了。
今年她十七岁,虚岁十八。
成功从初中毕业,正在读高三的课程。
只不过,她没有去上学,一直在自学。
她的生活很平淡,每天在陆城的大宅子里,浇浇花,照料陆城的起居,还要照看猫。
平时寸步不离,有人把守看管,成了另一种禁锢,她也没法离开这里。
猫是陆城的,一只美貌的布偶猫,身价据说比她当时的卖价还高。
顾纱纱必须要精心照料。
有一次罐头喂多了,猫吐了,病怏怏的趴了三天。
陆城发了好大的火,朝她丢了花瓶,砸伤了她的额角,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陆城是个性格阴郁,情绪多变的人。
和她之前猜想的差不多,心情好的时候,会叫助理给她带东西,首饰包包,只要是女生喜欢的应有尽有。
心情差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殴打,辱骂,已经是家常便饭。
上次是把她的头摁在浴缸里,上上次是用钢琴夹她的手指。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