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3/3)
姐弟。
两人被送去福利院,取了名字小皙和小添。
在福利院待了不到一年,姜成辉夫妇收养了他们。
姜皙对姜太太印象不深,当年她生有重病,医生说活不过两月。
但姜皙姜添进家门后,她状态有所好转,可惜还是在两年后告别人世。
许城愣了下,说:“我以为姜成辉是你亲爸。
”
虽说在江州,姜皙姜添的身世略有传言,但外界普遍认为,他俩就是姜成辉的孩子,或许是母不详的私生子。
毕竟,姜成辉这种恶贯满盈的人,实在想不出他会发大善心收养残病的弃儿。
“他确实养大了我和添添,也是我们的爸爸。
”
许城不予置评,低头吃粉。
两人都饿惨了,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因许城手上有伤,姜皙洗碗。
许城去超市区走了一圈,勉强先将货架复原。
他经过冰柜,发现里头冻着三四条毛巾。
这才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昨夜,他每每烧到头脑昏昧时,都有她在不停地拿冰毛巾给他擦拭脸颊、手臂和后背,像久旱的甘霖。
有次他模糊睁眼,见她抱着他呜呜直哭。
很心碎的哭声。
仿佛她很心疼他的痛苦。
仿佛他对她,是很珍重的东西。
屋外雨小了,淅淅沥沥的。
打在甲板上,溅着小小的水花。
许城将毛巾晾在一旁,开始一点点归置散乱的货物,忙了没一会儿,姜皙来了,和他一起整理。
起先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来往的脚步声和纸盒子塑料袋的声响。
某刻,姜皙把几袋薯片放回架子上,刚好和对面放软糖的许城对上视线,她说:“对不起。
”
“洪水太大,走锚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他随意说。
姜皙眼眶发热,忙蹲下去捡地上的牛肉干,拿毛巾擦干净包装了,放回货架,说:“坏掉的,我们可以自己吃。
刚才我做饭用的,都是砸坏了的。
”
“你还挺会过日子。
”
姜皙大了胆子,问:“那你要不要把我留下?”
他顿了一下。
她脸微红,腼腆地补充:“我是说留在船上,做你的船员。
”
许城还是没说话,蹲在地上,将洗衣粉一袋袋摆回底层货架。
姜皙在镂空的架子对面跪下,说:“你以后要靠这艘船生活,对吗?”
他瞟她一眼:“听到我和大婶的话了?”
“我没偷听,但我耳朵太灵了。
”
他被她这话逗得笑出一声,说:“哦。
”
“你一个人在船上,肯定要船员的吧。
”她急忙保证,“我可以很勤快地给你干活。
”
“在船上讨生活,没出息的。
”
“怎么没出息?”姜皙急切道,“我觉得你是最好的。
”
“你见过几个人?”许城嗤一声。
“我不管。
反正你是我心里最好、最厉害的人!”
许城无言。
“还是算了。
”她肩膀耷拉下去,难过地说,“他们知道我在你这儿,肯定会来找你麻烦。
我不想他们再伤害你。
”
许城捏着手中的洗衣粉,扭头,但她已将货架上摆满洗发水,花花绿绿的瓶身挡住了视线。
许城整理完这一排货架的下层,说:“累了,晚点再弄吧。
”
“哦。
”姜皙起身,揉了揉酸涩的手臂,一望甲板,说,“雨停了。
”
她迈过门槛,走到户外,天地间一片潮湿的泥水气息。
肆虐整日的风雨止住了,但江面上仍是洪水滚滚,不时有巨大的树枝、泡沫板、门板夹在其中,流速湍急。
晚上七点半了,夏季的夜幕开始降临,可西方的天空还很亮。
水平线上空,昏云散去,露出里头淡淡的橙色的晚霞。
是给劫后余生之人的奖赏。
姜皙久久望着那道霞光。
像望着自由。
许城走来她身旁,也望着西方,问:“为什么要离家?到现在也不想说吗?”
姜皙眺望着由橙转金的光芒,觉得天地苍茫广大,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五月份的时候,爸爸要给她相亲介绍男朋友,是朋友家的儿子。
说先熟悉熟悉,谈两年了就结婚。
她并不太愿意,但哥哥告诉她,爸爸的意思是最终决定。
她很难过。
六月一号那天,她无意听说那家人来家里做客了。
她想去看看对方是什么样子,就偷偷溜去了北楼。
平时,如非允许,她是不会去那边的。
结果,就撞见凶案现场。
很奇怪,爸爸、大伯,和那几个客人都在场,明明在谈天。
他们家的一个司机却跪在地上,说是什么线人。
他痛骂着爸爸,骂他的财富、地位是江州无数男人女人的血汗与骨肉换来的,骂他会遭报应断子绝孙。
还有些什么姜皙似懂非懂的钱庄赌场、出台卖肉……
姜成辉一点不生气,一边跟客人谈笑风生,一边让叶四活活打死了那个人。
全是惨叫,全是鲜血。
姜皙在风中猛地颤抖,呜咽:“我感觉他们这样不对,很不对。
我不喜欢。
也很怕,就逃出来了。
我是不是很忘恩负义?可是——我不想待在那里面,跟他们一起。
我好怕。
我怕他们。
”
许城静静听完,头痛欲裂,不知老天到底在跟他开什么玩笑。
他就不该问,他宁愿不要确切地知道,她是无辜的。
她也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