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杖黎溪遇故人(2/3)
乌令禅从不会被阴霾困着在原地踏步,这两年已很少会再提尘赦,就好像只是人生中一个匆匆过客。
唯有玄香知晓,丹咎宫从无人进去过的寝殿中,乌令禅时常对着那枚尘赦所赠的金铃发呆出神。
他难以放下。
可又没有其他办法让自己失而复得。
乌令禅这些年始终在修行,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直到最近修行停滞,无论如何都没有半分进步,所以才停下了日夜不休的修行。
二十四岁的生辰到了。
在枉了茔未破之前,乌令禅早已计划好了,二十岁及冠时让阿兄为他取字。
终究只是计划,随时都会被打乱。
乌令禅并未像十七岁生辰那样大操大办,甚至连寝殿的门都没出,歪着脑袋坐在窗棂边望着枉了茔的方向。
夜幕降临,昆拂墟成千上万盏长生灯从四面八方冉冉升起,将漆黑天幕照亮恍如白昼。
恍惚中,好似又回到当年。
尘赦和他并肩而立,万千灯盏却也照不亮他蒙着黑绸的眼眸,只能瞧见他含着笑,温声道。
天地魂誓,祖灵祈福。
乌令禅轻轻闭上眼。
祖灵祈福。
他一生所求并不多,求强大、求榜首,求这求那,可终归都是孩子气的小打小闹。
对着漫天长生灯,乌令禅第一次有种隐忍多年的怨气。
若这长生灯真的有用,为何不能庇护他得偿所愿?
若魔神在上,为何要让舍身救昆拂墟的尘赦死于非命,连尸首都不知在何处?
天道,魔神,祖灵……
玄香在外修行,忽地听到内殿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动静,还伴随几声压抑着的呜咽。
从摇晃不已的珠帘中望去,长明灯当空飘浮,白昼似的光明洒在内殿。
乌令禅跌坐在凌乱破碎的杂物中,背对着他仰头望着天幕,散乱的乌发披散好似流水般倾泻在地上。
玄香一时不敢进去打扰他。
四下杳然,只听到乌令禅梦呓似的声音。
“回家……”
虚空中一声微弱的声响,在长明灯升至半空的刹那,一道流光悄无声息从乌令禅眉心出现。
玄香一怔。
那是……魔君印?
昆拂墟魔君方有的魔君印,尘赦寻了十一年也未曾寻到,原来苴浮君早已将印放在乌令禅身上。
轰。
天幕传来一道雷声。
枉了茔是没有雷的。
无雷无雨,有的只是一片荒芜和河流似的血海流淌方圆数千里。
今日不知为何却雷鸣阵阵,宛如要劈开头顶的结界。
万千魔兽有的从未见过惊雷,听到动静立刻惊得四处奔逃,地面溅起巨大的灰尘。
一阵混乱中,唯有一只魔兽蜷缩着躺在一棵枯树下,听到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眸瞳看了一眼天幕。
深紫兽瞳无情无感,因浑身凶悍的修为没有魔兽敢招惹。
魔兽的意识早已被无处不在的魔炁吞噬,哪怕修为已到达大乘境,却已不知自己是谁,更要去何处。
天雷似乎在威慑。
魔兽看也不看,继续阖上眸休憩。
轰隆隆!
一道天雷穿过结界,狠狠劈在魔兽身侧的一棵丹枫树上,那只四不像的魔兽浑身毛几乎炸了,龇着牙咆哮一声。
却见被劈了一半的枯树不知从哪儿来的生机,竟然缓缓地发出嫩芽。
那是一棵丹枫树。
魔兽一怔。
紧接着,万千长生灯冉冉在半空中升起,倒映着的光芒缓缓在枉了茔内铺开一条恍如白昼的道路,直直延绵至最南方。
魔兽怔然望着,下意识跟着光往前走。
可走了几步,它步子一顿,转身回来叼住那枝丹枫。
魔兽巨大的身躯踩过脚下荒芜的平原,朝着长生灯指引的方向奔腾而去。
有人喜欢丹枫。
它要叼回去送给他。
即使它已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
“困困!”
乌令禅难得眯了一会,又被池区区给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恹恹道:“别吵我,阿兄把他们……”
话音戛然而止。
池敷寒就当没听到那两个字,胆大包天地将君上从床上扒拉起来,兴致勃勃道:“生辰过后,你都闷在丹咎宫俩月了,也不怕长蘑菇,走,工绝坊新进了法器,咱们去瞧瞧看吧。
”
乌令禅打了个哈欠,恨不得再躺回去:“池护法,你看中什么直接和掌柜说,让他送过去不就行了,别打扰我。
”
池敷寒身为护法,这些年跟在乌令禅身边兢兢业业,大护法之位不稳,来回交替,唯有他这个二护法始终稳居宝座。
将乌令禅半扶起来,池敷寒哄他:“去瞧一瞧呗,我爹又禁了我的零用钱,上次的九转轮回星罗盘在为君上追杀叛徒时被击毁,碎成渣渣拼都拼不起来了——君上若不去,我要想买法器只能去卖身了。
”
乌令禅大吃一惊:“你这样的卖身,竟然有人要?!勇士啊!快让我瞧瞧是谁!大开眼界啊!”
池敷寒:“……”
乌令禅见池敷寒脸都扭曲了,努力克制住咬人的冲动想和颜悦色带他出去玩,知晓他的好意,只好点头应了。
不光如此,池敷寒还叫来了温眷之、崔柏,一同前去工绝坊。
乌令禅幽幽瞅了崔柏一眼:“你买法器,本君上可不会付钱。
”
崔柏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自己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