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溯洄城(3/3)
培育的,本想用来治愈那些被记忆碎片折磨的人。
”
老者叹了口气:
“可惜被巡城卫征用,成了控制人的工具。
你们要的药引,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离开溯洄城后,永远不要再回头。
”
火塘的火焰噼啪作响,映着三人沉默的脸。
他们终于明白,那些镜中的倒影、繁城的监视、说书人的演绎,不过是旁人赋予的枷锁。
真正的过去,早已被他们亲手埋葬。
“我们走!”
姜玉华站起身,将照片放回铁皮盒。
“阿木的伤要治,但我们的路,不在回忆里。
”
老者看着他们的背影,右眼流出浑浊的泪。
那是赵晴消失前,最后注入他眼中的溯洄之力,能看见所有被遗忘的真相。
此刻,他看到三人的未来在火光中延伸,与无数个舍弃者的轨迹交汇,最终指向一片从未有过记载的荒原。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莲花山时,姜玉华三人带着忆魂花离开禁地。
溯洄城的光屏依旧在播放他们的故事,但这一次,他们没有驻足。
“接下来去哪里?”
赵风心问。
姜玉华望向城外连绵的荒原,那里没有城池,没有监视,只有风在呼啸。
“去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做回我们自己。
”
凌安扶着渐渐恢复力气的阿木,笑了笑:
“正好,我新配的药,得找个清静地方试验效果。
”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溯洄城的地平线上,身后的繁城依旧喧嚣,说书人开始讲述三勇士破城而去的新篇章。
但这一次,他们的故事,终于只属于自己了。
荒原的风带着砂砾的质感,刮在脸上有些疼。
姜玉华用布条将阿木的伤腿重新固定好,抬头望去,四野茫茫,只有远处几株枯树立在天地间,像被遗忘的路标。
“往哪走?”
赵风心抹了把脸上的灰,手里的地图在风中哗啦啦响。
那是从溯洄城带出来的最后一张纸,上面除了标记着禁地的位置,其余地方全是空白。
凌安蹲下身,手指抚过地面的沙粒,忽然指着一处:
“看这里。
”
沙地上有串浅浅的脚印,不是他们的鞋型,更像是某种蹄类动物留下的,朝着东南方向延伸。
脚印边缘还沾着一点绿色的草屑,在满眼枯黄的荒原上格外显眼。
“有活物经过,说明那边有水草。
”
阿木靠在赵风心怀里,声音还有点虚:
“我……我刚才好像听到铃铛声。
”
四人顺着脚印和隐约的铃铛声往前走。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荒原的褶皱里突然冒出一汪清泉,泉边围着几头瘦骨嶙峋的野驴,脖子上果然挂着生锈的铃铛,见到人也不躲闪,只是甩甩尾巴,低头继续喝水。
“终于有水源了!”
赵风心扶着阿木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掬起水给他润唇。
凌安则拿出药杵,将忆魂花捣成糊状,混着泉水调成药汁。
姜玉华在泉边发现了更奇怪的东西,一块半埋在沙里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归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字的边缘很新,像是刚刻上去没多久。
“归处?”
他抠掉石碑上的沙,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来者刻名,方得路引。
”
赵风心摸了摸石碑材质,不是石头,倒像某种兽骨:
“这像是个约定。
有人在这里等过我们?”
凌安正给阿木喂药,闻言抬头:
“说不定是之前从溯洄城出来的人。
你看这字迹,和禁地里老守林人铁皮盒里那张照片背面的字很像。
”
阿木喝了药,精神好些了,指着石碑旁的一块尖石:
“用这个刻吗?”
姜玉华拿起尖石,看了看同伴们。
赵风心点头:
“刻吧。
既然来了,就按这里的规矩走。
”
凌安也附和:
“至少让后来人知道,我们来过。
”
尖石划过兽骨,发出“咯吱”的声响。
姜玉华刻下自己的名字,赵风心接着刻,凌安扶着阿木的手,让他在最后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字。
四个名字并排在一起,像是在荒原上立下无声的誓约。
刻完的瞬间,石碑突然微微发热,背面弹出一张薄薄的兽皮卷,上面用炭笔描着简易的路线,终点画着一个圆圈,旁边写着绿洲聚落。
“真的有路引!”
阿木眼睛亮了起来。
野驴们似乎也通人性,铃铛“叮铃”响了一声,朝着东南方扬了扬头。
姜玉华将兽皮卷收好,背起阿木:
“看来它们是在给我们带路。
走吧,去看看这个绿洲聚落是什么地方。
”
风依旧刮着,但这次,他们脚下有了方向,身后的归处石碑在风中静静矗立,像个沉默的见证者。
荒原的路很长,但刻在石碑上的名字,让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踏实。
他们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流浪者,而是在彼此的名字里,找到了同行的意义。
跟着野驴的铃铛声走了整整两天,荒原的枯黄终于被一抹绿意刺破。
先是零星的沙棘,接着是连片的芨芨草,最后,一片围着木栅栏的聚落出现在视野里。
土坯房顶上晒着金黄的草垛,孩子们在栅栏内追逐,晾衣绳上的布料随风摇晃,像一串彩色的旗子。
“有人!”
阿木趴在姜玉华背上,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聚落门口,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妇人正翻晒草药,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迎上来:
“是从归处来的吧?老石头昨晚就说,石碑有动静了。
”
“老石头?”
赵风心好奇地问。
“就是刻石碑的老爷子呗。
”
妇人擦了擦手上的药渣,引着他们往里走。
“他说迟早会有人跟着野驴来,让我们备好茶水等着。
”
聚落里比想象中热闹。
男人们在打磨木犁,女人们坐在土炕上纳鞋底,墙角的陶罐里飘出麦香。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拄着拐杖迎出来,看到姜玉华背上的阿木,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果然带了小娃娃来,我说石碑咋颤了三下呢。
”
“您就是老石头前辈?”
凌安拱手问道。
“谈不上前辈,就是个守聚落的。
”
老石头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他们四人。
“看你们印堂带点青,是从溯洄城出来的吧?那地方的气太重,困住不少人呢。
”
姜玉华心头一震:
“您知道溯洄城?”
“咋不知道。
”
老石头领着他们进了土屋,从炕头摸出个铁皮盒,里面全是泛黄的纸条。
“我年轻时候也在那儿待过,这些是没来得及刻碑的名字。
”
纸条上的字迹各异,有的只写了一个字,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
“他们……”
赵风心拿起一张画着小太阳的纸条。
“有的走了,有的留下了。
”
老石头点燃旱烟。
“溯洄城那石碑,刻的不是名字,是念想。
但人啊,总得往前看。
就像你们,不也从石碑走到这儿了?”
正说着,屋外传来孩子们的惊呼。
原来阿木不知何时跟孩子们跑去喂野驴了,此刻正踮着脚给驴脖子上的铃铛系红布条。
“这聚落里的人,都是从各处来的。
”
妇人端来麦粥,笑着说:
“老石头说,凡是被野驴领来的,都是该走出过去的人。
”
凌安看着窗外的阿木,又看了看手里那张画着小太阳的纸条,突然明白溯洄城的石碑是归处,而这里的炊烟与笑声,才是归宿。
老石头的旱烟味混着麦粥香,在土屋里漫开,像一层温柔的茧,将过往的尖锐都裹成了柔软的回忆。
“留下来吧。
”
老石头磕了磕烟灰。
“房梁上的燕子窝刚搭好,正缺人添点人气。
”
姜玉华看向赵风心和凌安,两人眼里都映着窗外的光。
阿木举着系好红布条的铃铛跑进来,铃铛“叮铃”响:
“姐姐说,这样野驴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是啊,连野驴都能找到家,他们又何尝不能呢。
姜玉华接过阿木手里的铃铛,挂在土屋的房梁上。
风吹过,铃铛响,麦香飘,聚落的炊烟直直地往天上冒,像在给远方的人捎信。
这里,有人等,有饭香,有未来。
喜欢易川说请大家收藏:()易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