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积木(2/3)
这个标记,他在沈秋月的设计稿上见过无数次,那是她给松雾山原料产地起的代号。
而他裤袋里的挂件,此刻像块烙铁,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松雾山的雨比市区更冷,细密的雨丝混着山雾,把整片林子裹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
姜玉华踩着泥泞的山路往前走,警用手电筒的光柱在湿漉漉的树叶间晃动,照出满地腐烂的枯枝。
这里的寂静太反常了,连虫鸣都被雨水闷死在草丛里。
“赵风心,查一下沈记木坊当年的原料采购记录,是不是从松雾山进的木材。
”
姜玉华头也不回,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她手里捏着林茂抽屉里那张复原的星图,木字标记的位置,就在这片山的腹地。
赵风心刚调出记录,前方的探路警突然喊了一声:
“姜队,这边有座废弃木屋!”
木屋的门板烂了大半,门轴处缠着厚厚的藤蔓,像只紧闭的眼睛。
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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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安的脚步顿了顿,这味道和沈记木坊的仓库一模一样。
屋里积着厚厚的灰,只有墙角的地板显得异常干净,像被人反复清扫过。
凌安蹲下身,用紫外线灯照射地面,一道淡蓝色的轮廓浮现出来:
“这里放过重物,尺寸大概是个半人高的木箱。
”
警犬很快在地板下发出了急促的吠声。
撬开松动的木板,果然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箱盖缝隙里卡着几片木屑,上面的星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小心点!”
姜玉华示意众人退后,亲自上前打开箱盖。
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凶器,只有一堆散落的星纹积木,和一本被塑料膜裹着的日记。
积木被整齐地分成几堆,其中三块已经拼出了模糊的人形侧影,眉眼轮廓竟与商周振海、高明、林茂惊人地相似。
赵风心拿起日记,塑料膜上还留着指印,翻开第一页,熟悉的星纹水印映入眼帘,那是沈秋月的笔迹。
“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
“仓库里的老东西,他们说是无主之物,可那是爹守了一辈子的东西。
他们撬锁的时候,积木在柜子上震得响,像在哭。
”
往后翻,字迹越来越潦草,提到了那场拍卖会:
“他们把嵌着积木的青铜器拿去拍,说要换个地方发光。
我看着他们在合同上签字,笔尖敲桌子的声音,和敲我家门的节奏一样,笃、笃、笃,像催命符。
”
最后一页画着一幅未完成的拼图,缺了的位置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
“积木要一块一块收回来,少一块都拼不成完整的天。
”
“收回来……”
姜玉华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三位死者掌心的积木。
“凶手在按日记里的话做事。
”
此时,赵风心的电话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
“赵姐,查到了!三年前那场拍卖会被抹去的参与名单,操作记录指向周馆长的私人美术馆,而且我们发现,周馆长当年是沈记木坊的合伙人!”
市中心私人美术馆的馆长,艺术圈里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谁也想不到他会和沈秋月的作坊有关联。
姜玉华立刻让人联系周馆长,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去美术馆。
”
他当机立断,直觉像松雾山的雾一样缠绕上来。
日记里提到的催命符节奏,或许要再响一次了。
警车赶到美术馆时,夜已经深了。
馆内的灯亮着,却静得可怕。
姜玉华推开馆长办公室的门,看到的场景和前三起凶案如出一辙:
周馆长趴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叠在胸口,掌心压着一块星纹积木。
不同的是,这块积木的形状与铁箱里的拼图正好契合。
凌安小心地取下积木,拼进那堆人形侧影旁,原本模糊的图案突然清晰起来。
第四个人形的轮廓下方,露出了一行隐藏的字迹:
“关键账本在樟木箱底。
”
赵风心立刻在办公室里搜寻,果然在墙角找到一个落满灰尘的樟木箱。
打开箱盖,一本厚厚的牛皮账本滚了出来,第一页的日期是三年前,记录着一笔五十万的转账,付款方是沈记木坊,收款方的名字赫然写着:
陆明远。
南州市知名的文化投资人,旗下产业涉及古董拍卖、艺术品收藏,是圈子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姜玉华拿起账本,指尖划过那个名字,突然注意到账本边缘沾着一点新鲜的木屑,星纹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而办公室的门把手上,还残留着半截未干的水渍,形状像个刚被按过的手印。
“陆明远……”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窗外的雨还在下,笃、笃、笃地敲打着玻璃,和日记里写的节奏一模一样。
铁箱里的拼图还差最后一块,谁会是下一个?账本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法医中心的解剖台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冷意,凌安正对着显微镜下的样本凝神细看。
周馆长体内的镇静剂成分与前三起凶案不同,多了一种特殊的固定剂。
这种成分只在法医实验室用于保存生物样本,普通人绝难接触。
“凶手可能熟悉法医工作流程。
”
凌安摘下手套,目光扫过实验室,最终落在角落里的顾修安身上。
这几天实习生的状态很反常,面对沈秋月相关的物证时总是刻意回避,指尖的颤抖藏不住。
凌安从档案室翻出一份旧档案,放在顾修安面前的桌上。
档案袋上印着沈记木坊火灾案,封皮边角磨损,显然被人反复翻阅过。
他没有说话,转身去整理器械,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顾修安的反应。
顾修安的呼吸猛地一滞。
档案袋里掉出一张合影,背景是沈记木坊的院子,十几个员工站成两排,沈秋月穿着工装笑靥如花,而角落里那个低头摆弄工具的少年,正是三年前的自己。
照片边缘还有他当时不小心蹭上的木屑痕迹,像个无法抹去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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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想把照片塞回去,指尖却被凌安按住。
“沈秋月失踪前,你在作坊兼职了半年。
”
凌安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为什么从没提过?”
顾修安的脸瞬间褪成纸色,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
三年来他刻意遗忘这段过往,甚至改了发型、换掉常穿的工装,以为能把那个夏天彻底藏进记忆深处。
可这张照片像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锁着的门。
与此同时,姜玉华正在追查陆明远的资金流向。
银行流水显示,三年来每个月的十五日,都会有一笔五万块的转账汇入匿名账户,而最近三笔的转账日期,正好是前三起凶案发生的前一周。
“按月缴费?”
姜玉华盯着屏幕上的数字。
“更像是被勒索。
”
她调取了陆明远的行程记录,发现他三年来每年都会去松雾山三次,时间都在转账日后的第三天。
赵风心的侧写报告放在一旁,字迹娟秀却字字锐利:
“凶手极度偏执于仪式感,用积木标记死者,用转账记录计算账期,本质是在执行一场自我赋予的审判。
她对沈秋月的经历了如指掌,甚至可能……是在替她完成未竟之事。
”
“替她?”
姜玉华想起周馆长掌心的积木,拼合后露出的账本里,除了陆明远的转账,还有几页被撕去的记录,边缘残留着星纹积木的压痕。
“被撕走的部分,或许才是关键。
”
实验室里的对峙还在继续。
顾修安攥着那张合影:
“我只是兼职打磨木料,什么都不知道。
”
“是吗?”
凌安拿出一份检测报告,是顾修安前几天送检的木屑样本。
“你说这是从林茂指甲缝里提取的,但原始记录显示,样本编号被修改过。
真正的第一份样本,里面混有松雾山特有的松针纤维。
而你上周的外勤记录,并没有去过松雾山。
”
顾修安的防线彻底崩溃,额头抵着桌面,肩膀剧烈颤抖。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傍晚,沈秋月把一块刻了一半的星纹积木塞进他手里,低声说:
“如果我没回来,就把这个交给警察,他们拿了仓库里的东西,会遭报应的。
”
当时他只当是小姑娘的气话,现在才明白那话里的重量。
深夜的档案室格外寂静,只有档案柜的滑轮发出轻微声响。
顾修安撬开存放旧案的柜子,想偷走那张合影,却发现档案袋是空的。
取而代之的,是他挂在钥匙扣上的星纹积木底座。
那个刻着松雾山坐标的挂件,此刻正躺在档案袋里,背面多了一行铅笔字:
“你藏的不是挂件,是没说出口的那天下午。
”
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