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3/3)
布条捆严实了放在一旁。
李眠玉到底没做过这样的农活,不过一会儿,便腰酸腿疼,起来一看,田那样大,还有许多穗子要捡。
她盯着看了半晌,又看向不远处忙于劳作的妇孺老人,眼眶莫名一湿。
青壮年们都被征兵走了,田里这些作物要多久才能收完呢?若是再连下几场雨,若是雨成涝再遇上天灾……听陈春花说今年作物本就比往年少……
李眠玉出了会儿神,忽然将视线看向后面的山,那里正有许多青壮卫士。
她想了想,忽然咬了咬唇,便几步小跑着往燕寔身边去,“燕寔~”
燕寔直起腰来看她,漆黑的眼看,无声询问。
李眠玉靠近了他,稍稍踮起脚尖,燕寔见了,便俯首倾身过去听她说:“燕寔~你说能不能让老村长去后山找那些卫士来帮忙收割作物?”
燕寔没有做声。
李眠玉又说:“听说卢三忠为人还算厚道,治军严明,下边的卫士应该不是什么坏的吧,求一求,或许能让他们帮忙呢?”
燕寔垂着眼睛看她,如今山里的卫士都是去挖铁矿,挖铁矿即是为了兵器,或许卢三忠早就开始自西往东去夺河西走廊,那么早些备好兵器对于卢三忠来说是首要之事,这些卫士定是被下了死令挖矿的。
李眠玉见燕寔没有立即出声,又唤了他一声,“燕寔?”
“去找老村长说说看。
”燕寔对上李眠玉流溢着波光的眼睛,低声说。
李眠玉点了点头,“我去寻春花说。
”
她又跑去找陈春花,燕寔看看她透着欢喜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后山方向。
李眠玉正与陈春花说自己的主意,末了,她抿唇笑着说:“让老村长带些村子里的老人小孩儿一道过去,见了那守着山的卫士就跪下来磕头,就说听闻节度使大人带出来的兵如何如何好,定是愿意给乡亲们收割粮食,在这儿先谢过诸位大人们了,再挺起胸膛与他们骄傲说一番自家的孩子们都被征兵征走了,相信将来他们也会长成和大人们一样可靠仁善。
”
陈春花自来是有些怵官兵的,听李眠玉这样说真是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吭声,好半晌后才怯怯说:“这能行吗?”
“去试一试就知道了,若是不行,他们也不会杀村中百姓的,做军中卫士,本就该在这种时候帮一帮百姓。
”李眠玉乌灵灵的眼睛满是认真,想了一下,抿唇笑,几分狡黠:“最后还要说将来到了外面必歌颂卢家军之美德!”
陈春花见她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再看看自家的地,还有其他地里的情况,终于点点头,“我去和阿爷说。
”
她这就跑去寻了在另一边田里劳作的老村长。
李眠玉看着陈春花指着后山比划,老村长听得认真,还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多时陈春花跑回来,神色高兴:“我阿爷说这就带人过去试试!”
李眠玉便抿着唇笑,又回到方才捡穗子的地方,蹲下身认真捡穗子。
老村长为人德行好,在村里大家都听他的,加上这一次村里青壮都走了,确实缺人手,便很快召集了些胆子大的孩子和老人,往后山去。
李眠玉一直注意着这事,大约半个时辰后,老村长再回来时,果真带回来些卫士,正从田埂尽头过来。
她一下高兴要回头寻燕寔,却没想到燕寔已经走到她身畔,低声说,“我们先回家一趟。
”
李眠玉瞬间反应过来镇子里的卫士可有她的画像呢,不知这些挖矿的卫士有没有见过,忙点了头。
陈春花瞧见那些卫士来了,也是高兴,跑来要与李眠玉说,却听李眠玉满是歉疚地说:“春花,我阿兄身子有些不适,需得回去歇会儿。
”
“那赶紧回去歇着,今日也别来了,我瞧那些卫士愿意帮忙呢!”陈春花见识过燕寔如死人一般的模样,忙点头。
燕寔便牵着李眠玉从另一边的田埂悄然离去。
“燕寔~我心里真高兴!”快离开田时,李眠玉忍不住回头偷偷瞧了一眼,抿唇笑说。
燕寔没吭声,李眠玉便要回头看他,一回头就见少年不知何时从田埂上掐了朵花儿凑到了她面前。
李眠玉心里就更高兴了,仰脸眼睛亮晶晶看他,端庄文雅地道:“甚美,吾甚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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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卫士们帮忙,以防出去就遇到卫士,李眠玉到家后无事可做,便拉着燕寔习字。
燕寔还要习李眠玉的名字,她便嗔他:“燕寔~习字不是这样习的,我今日必要教你些别的。
”
少年端坐在桌案旁,偏头看她:“习什么?”
“比如一些诗词歌赋……我就教你习《诗经》吧,其中许多美好的篇章,从前崔云祈经常给我诵吟。
”李眠玉回忆了一下,这般说道,待说出口才反应过来燕寔不喜崔云祈,睫毛扑闪了两下去看他。
燕寔俊俏的脸上一派沉静,漆黑的眼看着她:“我没读过。
”
李眠玉想到燕寔的经历,声音便轻缓了一些,“我一边写一边读给你听,从哪一篇开始呢?”
燕寔歪头,似好奇:“他给你诵吟什么?”
李眠玉年纪小,总是少女情怀,且崔云祈生成那样,捧着书诵吟,浊世公子,温润风流,她面红了一下,答:“诸如《蒹葭》《野有蔓草》《关雎》这些。
”
少年眨眨眼,低声:“那就从这些开始。
”
李眠玉想到要给燕寔诵吟,看看他,有些面红,虽许多诗词都是描写女子的,可燕寔生得俊俏,何尝不是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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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陈家村的田都收割完了,卫士们回到山中,李眠玉和燕寔一大早便悄悄出了村。
晨曦泛金时,两人就到了镇子外,与先前一样,燕寔将马儿拴在镇子外的树林深处。
李眠玉的脸上还是用妆粉伪装了一番,戴上了头巾,即便如此,进镇子时看到些探头探脑的卫士,还是有些紧张,牵住了燕寔袖子。
燕寔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镇定自若进去。
官府告示牌就在镇子口不远处,两人先过去看时下最新的消息。
李眠玉看到上面前两日张贴的内容,满面忧愁,小声道:“卢三忠自西往东争地了,要去夺河西走廊,待他破陇山,便是占关中平原,之后顺利的话,出潼关,定中原……他如今在诸方混乱时出动养肥的兵,任凭檄文写得多漂亮,实则意欲夺位……他还打着为皇祖父清除贼匪的名头!”
此时告示牌前无人,燕寔注意着四周。
那几个寻宁国公主的卫士每日枯燥巡逻,显然早就将这差事当做可以马虎的事,此时正讨论的却是节度使府千金定下婚事一事。
“听说那未婚夫家里从前是大官呢,很大的官,好像姓崔。
”
“婚期定的是来年三月,说不定那时战事刚好休了呢!”
李眠玉哀愁于告示所书之事,既担心皇祖父安危,又气愤卢三忠的野心,可同时也无奈,心茫茫然,无暇顾及四周。
“燕寔~”她没听到燕寔声音,忍不住回头,却见他正凝神看着不远处几个卫士,不由奇怪,小声,“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燕寔收回视线,低头看为家国忧心难过的李眠玉,静了会儿,低声说:“从前京中姓崔的大官多吗?”
李眠玉奇怪他问这个问题,想了下说:“崔氏乃大族,京中五品以上崔姓官员有三五个,其中最大的官自是崔相。
燕寔~怎么了?”
燕寔垂目看她,静了瞬,低声:“听到有人要成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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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李眠玉:谁要成亲了?
燕寔: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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