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3)
正月过半,卢元珺率二十五万大军亲征北伐,石敬山为副帅同行,京都戍卫交由南北禁军并京郊大营。
崔云祈收到这消息后,盯着信看了许久,便温声吩咐成泉:“收拾行李,今日便回京。
”
成泉以为公子想通了,当然是高高兴兴的,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息都没多停留,当日午时便出了临湘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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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莽山上,又是一个晴天。
李眠玉在燕寔怀里醒来,睁开眼时,手就克制不住地往他衣襟里伸去,摸了摸他的体温,当掌心下是温热时,便悄悄松了口气。
燕寔侧过身来,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最后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李眠玉抿唇笑,努力压去心中酸涩,仰脸,“燕寔~我今日也很爱你。
”
少年笑,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有星子闪烁,他低低的,撒娇般的一声:“昂。
”
两人在床上缠绵了一会儿才是起身,如往常一般穿衣梳洗。
只不过燕寔去灶房做朝食时,李眠玉也跟了过去,他忙的时候,她便挨在一边看,时不时也给他递个碗拿个鸡蛋。
燕寔做好朝食后,两人便挨着坐在桌旁吃,李眠玉吃两口,抬眼看他,燕寔立即偏头看过来,目光专注至极,清澈的眼中映着她。
她多看一眼就想抿唇笑,可眼睛莫名的酸涩,忙眨一眨眼睛,忍下心中焦虑。
她已是命赵平丘派人去南疆寻擅蛊之人,虽希望渺茫,但她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李眠玉眼睛弯了弯,将脸靠在他胳膊上,笑着说:“燕寔~今日的你也很俊美。
”
燕寔忍不住笑了一下,耳朵微红,往她碗里多夹了一只煎蛋。
李眠玉便笑得更开心了些,一只蛋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妙目水盈盈地看他。
李启善到了饭点过来灶房这里觅食,又看到侄女和侄女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觉得今日朝食又不用吃了,一边嘀咕着一边进来,“玉儿,你们两适可而止!过了个年我怎么觉得你们两越发黏糊了?”
李眠玉将蛋咽下去,喝了最后一口粥,才是软绵绵地问道:“十二皇叔,我昨日给你布置的功课你做完了吗?”
李启善:“……”少年脸都扭曲了,正要抓侄女婿诉苦,就见侄女婿端起放饼子的碗,他立刻扑了过去,“做了,做了做了!”
燕寔看了他一眼,稳稳地没动,直到身旁李眠玉柔声:“十二皇叔一定很饿了,燕寔~那就给他吃吧。
”
李启善这才将饼子碗抢了下来。
李眠玉端庄文雅地看他一眼,牵着燕寔的手起身离开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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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竹楼,李眠玉看到了等候的赵平丘。
“公主。
”赵平丘单膝跪地,“卢元珺三日前离京,出征北伐,宿龙军已在周边安顿。
”
李眠玉静了会儿,到了这个时刻,竟是异常平静,她握紧了燕寔的手,转头看他,语气带笑,几分少女的娇憨,“燕寔~那我们也回京看看吧,带上十二皇叔。
”
燕寔低头看她,眉眼清亮,“好。
”
赵平丘下山去备车马,燕寔收拾行李,李眠玉则伏案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张有矩的,一封则是给卢姝月的。
第二日清晨,李眠玉如上回那般和三莽山上众人道别,托了络腮胡将信给张有矩,这一回她还将兔子带上了,依旧将鸡交给了卢姝月。
“卢女郎。
”她拿出信,抿唇笑了下,“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一月后你再打开看。
”
卢姝月看了她一会儿,才接过了信,“好。
”
李眠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转身走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着卢姝月脆声:“卢女郎,我一直觉得你当日能从匪寨里安然回家很勇敢很厉害,女郎能做到你这般,实属翘楚!”
窦白飞听到李眠玉提及此事,心一抖,忙朝身旁看去。
卢姝月怔住了,很快眼底如浸了水,湿润的碎光闪烁。
李眠玉朝她摆了摆手,转身朝燕寔和李启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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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濛濛,春山明净。
李眠玉将脸埋在燕寔脖颈里,小声:“燕寔~你累不累?我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燕寔脚步都未停,一个纵跃从山石上往下跳,慢吞吞道:“我又不是废物。
”
“等一下!等一下!我是废物啊!”李启善抱着自己的包袱在后面跟着跑,气喘吁吁,“侄女婿的背上可不可以多一个我?”
李眠玉:“……”她回头看了一眼,幽幽道:“春天了,冬眠的蛇也出来了,十二皇叔还是快些跟上。
”
李启善最怕蛇,脸色大变,“玉儿等等我!”
李眠玉再不管十二皇叔,一路上都注意着燕寔的脸色,春山在余光里飞速后退,她无暇顾及。
燕寔知道她在看自己,每每停下等李启善,便歪头将脸凑过去,轻轻用鼻尖蹭她的脸,如鸟羽的力道,轻轻柔柔的。
三人到山脚下时日头正好,赵平丘牵着马等在那儿,身旁是一辆宽阔的青皮马车。
除此之外,李眠玉竟看到了张有矩。
她从燕寔背上下来,几分惊喜几分惊讶,“张先生?”
张有矩回陇西见过爹娘,过了年便往三莽山急赶慢赶,今日好不容易到,山脚下却遇到个卫士,死活拽着他不让上山,正郁闷,却没想到见到了李眠玉和燕寔下山,也很惊喜,“李女郎!燕郎君!”
他顿了顿后,看到燕寔身上的包袱,迟疑了一下,接着就问:“你们……要离开?”
李眠玉笑起来,春日在她身上落下盈盈地光,少女声音轻柔:“张先生,我与燕寔要去京都。
”
京都……
张有矩愣了一下,他是知道李眠玉的身份,以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去京都不是自投死路?他瞪大眼,半晌没吭声。
后面喘气如牛的李启善听了这话也是大惊,脸色都白了,“玉儿!我、我们这是入京?入京干什么?”
李眠玉没有立即出声,刚好起风了,拂乱了她颊边一缕碎发,她静了一会儿,才理了理头发,语气平和地说:“我是李氏的公主,入京是承皇祖父之志。
”她顿了顿,看着张有矩笑了下,端庄从容,“张先生要与我一起入京吗?”
燕寔已经已经将行李放进马车里,站在一旁等候。
张有矩是聪明人,立即听懂了李眠玉的意思,只是毫无准备,心中震荡许久,半天没有反应。
他知道当今大庸新帝要亲征北伐,国库空虚,知道京都如今无君主……但、但复国岂是易事?
李眠玉目光清澈,穿着翠色春衫站在那儿,唇角的梨涡秀气可人。
她等了会儿,见张有矩一直未出声,又抿唇笑了下,“张先生若不与我等同行,那……”
“等等!等等!”张有矩心跳得飞快,他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这胆大的小公主,还想劝两句莫要蚍蜉撼大树进京自投罗网,可见她已是要走的架势,三言两语自是劝阻不了,便赶紧道,“好,我跟你们一起走!”
他想,先跟他们一起,路上再劝说一番。
李眠玉自然高兴,几步走向马车,但余光见到李启善还僵在原地,便回头,“十二皇叔?”
李启善腿都在发抖,一时觉得李眠玉疯了,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去,“玉儿?”
李眠玉朝李启善伸出手,声音柔软,“十二皇叔,我们不逃了,我带你回家。
”
李启善乱跳的心在看到李眠玉脸上春日般柔和的笑容时忽然滞了一下,接着渐渐平静下来,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鼻子一酸,伸出手放在了她掌心里。
“好,回家。
”
这天地间,姓李的至亲血脉只他们二人了,若是一起死了又有何惧?苟活这样久,他不能连比自己小两个月的侄女都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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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大庸军队与北狄在边关交战,首战惨败,死伤八万卫士,朝中崔相等重臣纷纷恳请皇帝归京,帝不归。
这日清晨,两辆青皮马车缓缓驶入京。
李眠玉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妙目流转,看着这许久未归的京都,忽然眸光一凝,抿唇笑了一下,扯了扯身旁燕寔的袖子,“菜桶!”
燕寔在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看到了那家客栈里被小厮运出来的菜桶,想起了当日李眠玉藏身菜桶的场景,低头笑出声来。
李眠玉脸颊有些红,嗔恼地看他一眼,“你还笑,那时我还咬断了菜虫,以为自己要死了!”
说到这,她又回忆起口中粘腻泛苦的味道,捂着胸口差点干呕出来,想想还是气了一下,没忍住捶了一下燕寔。
燕寔笑声越发大,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眉眼弯弯,回想着她钻菜桶,回想着她怒斥哭诉自己要被菜虫毒死就忍不住笑。
李眠玉见他笑,也跟着笑了,与他歪做一团。
外面赶车的赵平丘只当没听到。
后面那辆马车里的李启善也掀开车帘看着这京都,他从小生活在宫中,这京都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不可避免的,他也想起了自己躲藏在粪桶中出逃的场景,脸上露出忧郁来。
张有矩一路没劝成,还跟着入了京,这会儿也有些懵,一时心头惶然。
宿龙军早在京中打点好,马车在一处五进的大宅子外停下,据说是某官员拖家带口离京时脱手的。
入夜后,宿龙军中包括赵平丘在内的十二将在书房齐聚,燕寔为首领,早已定下攻城布局,今日李眠玉另外布置了一项任务。
第二日,本该入朝与内阁大臣仪事的朝臣皆是告假在家,京中一片沉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