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3)
……并不是。
骊珠看着他开合的薄唇,嵌在他舌肉上的银环若隐若现。
她之前就很好奇,他戴着的舌上银环是种什么感觉,直到此刻亲身感受,才发现这种不该存在于口腔内的东西刮过时,会有种奇怪的异物感。
不讨厌,但是……有种礼仪规矩外的刺激。
“你……”
呼吸凌乱,骊珠平复了一下,才红着脸问:
“你的舌头,不痛吗?”
裴照野舌尖抵了一下腮肉,想了想道:“是有点。
”
骊珠顿时一慌,想要看看有没有出血之类的,却听他补充一句:
“但痛得还蛮爽的。
”
骊珠如遭雷击。
他抬眼,状似认真地问:“这样亲舒服吗?”
骊珠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往脑门上窜,恨不得自己此刻是个聋子。
“……别问我,我不知道。
”
她很气恼,声音却如蚊子嗡嗡。
盘膝而坐的匪首双手后撑,静静端详她略有红肿的唇瓣,唇边笑意有种微妙的阴郁。
他看她什么都知道。
方才他吻得狂乱而没有章法,她却在勾缠中承受着,牵引着,努力安抚他,让她不至于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
因连年战乱不止,各国人口剧减的缘故,时下民风相当开放。
贵族女性二婚三婚稀松平常,民间男女甚至常在踏歌会上自行寻觅良缘。
情之所至,肌肤相亲,相看两厌,一别两宽,天下男女莫不如是。
至于未婚夫妻之间,世俗更是几乎没有什么束缚。
系在细辫上的赤金环扣晃荡了一下。
他靠近,低声如蛊惑:
“这种事,又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舒服,你告诉我,下次我才知道怎么让你你更舒服啊。
”
……好吓人,他怎么能用这么真诚的语气说这么下流的话?
骊珠被他这样看着,脚趾都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
而且,之前还一个劲的想说服她回雒阳去,这会儿又知道下次了,他到底是要她走还是要她留。
骊珠合掌挡在两人之间,小声道:
“嘘——里面安静下来了。
”
已经是子夜时分。
门扉缓缓打开,脚步沉重的众官散去。
骊珠问:“他们有商量出计划吗?我怎么没听到?”
“显然没有。
”
裴照野瞥了一眼:
“徐弼不配合,他们得另外选人暂领都尉之职,需要时间,再加上……他们应该也在等你的态度,才好制定刺杀计划。
”
都尉并非太守的属官,而是由朝廷直接任命,徐弼当然不想掺和他们的烂事。
骊珠:“看看他们会选什么人来暂领都尉吧,如果也是利益一致的同党,铁板一块自不必说,如果是被诓骗的入伙的,那还有得谈。
”
“有得谈?”
裴照野看到她又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认真思考时,和平时娇憨乖巧的模样很不一样,有种清冽平和的锋利感。
——虽然还不足矣让人胆寒,但的确是可以伤人的锋芒。
就像初见时,那稚嫩又果决的一剑。
“方才你说,你可以为我所用……当真吗?”
少女掀起眼帘,眸子忽闪忽闪。
裴照野挑眉:“废话,我说一不二。
”
骊珠瞧了他好一会儿,偏头看着他:
“你要不要再亲一次?这样我比较好开口。
”
“……”
他喉间滚了滚。
拧了下眉头,裴照野从她唇上挪开视线。
“这是两码事,有话直说,别动不动勾引人。
”
……
子夜时分,年轻女官提着灯站在裴府门前,见了并肩归来的两人,紧蹙的神情才渐渐舒展。
天色已晚,两人自是各自回房。
然而回房路上,骊珠唇色红润,雪肤透着春桃般的颜色,不得不让玄英浮想联翩。
还没等她开口,骊珠先道:
“玄英,替我备好笔墨,我得先写封信寄回雒阳,给父皇报个平安。
”
回过神来,玄英忙去准备。
待到书案准备妥当,骊珠落座,一边握着笔尖舔墨,一边将今夜在官署的见闻向玄英和长君道来。
长君自是吓了一跳。
执掌一郡的高官们一同布置一场刺杀,莫说是公主,哪怕是皇帝来了,恐怕得是九死一生。
他几乎立刻就要替骊珠收拾行囊,最好今夜,就趁夜色赶回雒阳。
骊珠却摇摇头,拦住了他,长君一脸不敢置信。
“公主。
”
昏黄灯光下,玄英凝望着这个她自幼看着长大的少女。
“自从您决定离开雒阳开始,玄英心中其实攒了许多疑惑,到今日,不得不向公主求个答案。
”
骊珠的信刚提笔写了个开头,听了这话,撂下笔来。
她唇线抿紧,神色肃然地聆听着。
玄英眸含悯色,缓声道:
“今日之前,从御船到红叶寨再到这裴府,公主虽说也是一路艰险,但大多是顺应时局,不得已才必须铤而走险。
”
“长君说得没错,趁今夜,他们还没有筹措妥当,红叶寨也愿意护送我们离开,现在逃回雒阳才是上策,公主,您难道真要留在这个乌糟地方,与这些穷凶极恶的官员们硬碰硬地斗上一场?”
夜风骤起,有雨点打在窗外芭蕉叶上,空气里泛着潮湿土腥味。
“玄英真的觉得,现在有什么上策吗?”
玄英眼皮跳了一下。
骊珠垂眸抚摸着简牍。
灯烛下的墨字古朴自然,是她幼年在书案前凝心静气,一笔一划练出来的。
“小时候,我最爱看史书,书里有帝王将相,有朝代兴衰,每次看到有人下错一步棋,致使满盘皆输,除了叹息扼腕,还会觉得他蠢笨,怎么能危险来临不知应对?养虎为患不知钳制?”
“后来我才发现,有时候不是那一步棋下错了,而是棋盘上星罗棋布,他却只有那一处可以落子。
”
秋夜晚风卷着零星雨雾,烛光在风中跳动。
骊珠道:
“上策是什么呢?上策是我父皇励精图治,我母后家族鼎盛,我是皇子之身,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挽大厦之将倾,即便败了,一条白绫吊死了殉国,于天下,于我自己,也算问心无愧。
”
玄英睫羽颤动,眉目间已有动容之色。
雨雾带着丝丝秋意,润湿骊珠的鬓发,她却没有掩上窗,目光炯炯,凝着一点寒星:
“但事实是,打从我生下来那天开始,我手里就不会有上策,即便今夜九死一生逃回了雒阳,等着我的,不过是多食几天山珍海味,死得漂亮些罢了。
”
长君微微张开口。
他从没见过公主如此决然的语气。
就好像……
就好像,她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一样。
“与其在平静安详中等死,不如投身乱局,历朝历代的王侯将相都是赌徒,不肯倾家荡产的下注,如何能够一本万利,绝路逢生?”
骊珠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玄英的手:
“玄英,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或许很难成功,但我必须要做。
”
玄英的心咚咚跳得极快。
玄英十三岁侍奉先皇后,亲眼看着清河公主长大。
她的早慧,她的才华,玄英看在眼里。
她的举步维艰,谨小慎微,也没有人比玄英更清楚。
一个从未动过的念头,此刻伴随着窗外雨打芭蕉声,冷不丁地滑进了玄英的思绪。
她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疯了。
可这个念头如窗外秋雨,来得细润无声,无孔不入。
天下人都认定了沈负是未来太子,即便他是个众所周知的庸才。
前朝数不清的皇帝里,有乞丐、有痴儿、有马夫……既然他们都可以,她的公主为什么不可以?
这场雨像是浇在玄英心上,让她浑身都在微微战栗。
她忽而鼓起一种莫大的冲动:
“玄英誓死……”
“我要重振朝纲,让南雍能够北拒乌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