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又没有不让你娇(1/3)
秦深当然知道自己的难处。
但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会像此时被人用言语犀利地剖开、摊平,晾晒出内中的霉味。
他垂目看着仍微微冒泡的燕窝,轻嗤一声:“身陷罗网,刀架颈旁,如之奈何?”
叶阳辞道:“你可不甘心引颈待戮,否则这次的风温病因何而来。
王爷想到破局的方法了么?”
秦深沉默片刻,说:“血铃铛。
”
叶阳辞赞赏地笑起来,注视他的眼眸在灯下折射微光。
“听闻当年秦大帅作战,总能从千军万马中勘破敌方的咽喉命门,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感慨道,“敏锐又狡猾。
”
“兵不厌诈。
”秦深说,“银矿肯定保不住,那就失之东篱,收之桑榆。
”
叶阳辞点头,意有所指:“东昌府是块好封地。
”
他拈起汤匙搅了搅燕窝,带着医者的和蔼关切:“不烫了,喝吧。
”
秦深把碗推向他,自己下榻又盛了一碗。
“风温凶险且迁延,高唐王卧病两三个月合情合理。
而秦涧川得快点痊愈,此事就要拜托截云了。
再丰厚的诊金,也不能表我寸心,昨日我问你‘钱够吗,还需多少’,是真心诚意的。
至于‘拿什么来典’,不过是个让双方都安心的君子契罢了。
”
叶阳辞垂目看面前的燕窝,轻笑道:“听起来,很有握发吐哺的风范。
君子执一道而不变,只有雄主才能屈能伸。
”他用汤匙底敲了敲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这是燕窝么?这是想笼络我的心啊。
”
秦深说:“一碗燕窝而已,是我王府寻常待客之道。
截云不吃,倒显得格外在意了。
”
“为何不吃?”叶阳辞反问,“是你非要请的,十碗八碗都吃得。
至于我心里什么念头,可由不得旁人。
”
他一勺一勺舀起来吃了。
秦深也吃。
因为仍烫着,叶阳辞吃得慢,待他吃完,秦深已配着吃了两块麦冬糕。
“吃糕么?”秦深把第三块递过来。
叶阳辞摇头:“夜里不吃糕饼,返酸。
”
秦深失笑,近来他笑的次数,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多。
“不能近猫狗,不能挨饿,夜里又不能吃糕饼,叶阳截云,你可真够娇气的。
”
叶阳辞撇嘴:“叶阳氏虽在朝堂寂寂无名,却也是襄阳薄有声望的耕读世家。
家中长辈慈爱,我和妹妹从小娇养到大,又不犯国法。
再说,不管如何娇养,也就是菜地花圃多搭一层暖棚的程度,比不上玉楼金殿、锦衣鼎食的显贵们。
你倒有脸嘲笑我。
”
“什么嘲笑,没这回事。
”秦深放下糕,又给他剥起了枇杷,“又没有不让你娇。
”
叶阳辞说:“我吃饱了,要回房歇息。
之后再为你针灸三日,也就差不多了。
我回夏津后,药你自己坚持喝,怎么熬化你也看到了,瓶里有七日的量,务必要喝完。
”
他起身时,秦深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臂:“之后你怎么打算?”
叶阳辞侧过脸看他:“好好当我的知县啊。
春耕完了还有城防,夏收过了还要修路。
夏耕后秋收前,扩建一下古渡口,再把河道挖大挖深,好行商船。
我做好了夏津的三年规划,不敢自夸说桃源,打造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富县绰绰有余。
”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政绩出色,朝廷得升我的官儿啊。
”
“朝廷倘若不升你的官儿呢?英俊沉下僚,自古多得是。
”
叶阳辞微笑:“那朝廷也得挪我的窝。
知县是不能在一处地方久做的,朝廷挪我去哪里,我就再打造出一个富庶的‘夏津’。
我还年轻,余生就算五十年吧,也足够在九州大地上处处耕耘,总有日能连绿成荫。
人在高位,有高位的宏图;人在低位,有低位的实干,尽我一己之力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