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3)
丑时过半。
北风撕扯着松枝上的积雪,檐下反复凝结的水汽,聚成朝下垂落的冰凌子。
书房内,墨汁在宣纸上洇开,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案上烛火忽然摇曳,在寂静的夜里,把一切动静放大,变得格外清晰。
笔尖一顿,谢执砚漫不经心抬眼。
“郎君。
”盛菩珠跑得太急,肺里呛了冷风,灼得喉咙发疼。
她站在书房外,捂着心口直喘,气息未匀。
廊下灯笼被风吹得直晃,摇曳的光影落在她白净的小脸上,忽明忽暗,冻得通红的鼻尖,发丝眼睫上也凝了一层白白的霜。
斗篷没系,伞也没撑,在这样冷的冬夜。
“简直胡闹。
”谢执砚站起来,语气严肃。
“妾身有事相求。
”盛菩珠冷得牙齿在打颤,声音断断续续。
她话还没说完,书房里的男人已经大步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玄黑的大氅,他眉心明显不满地蹙起,大氅抖开,一把将人裹进怀里,连带着那股冻人的寒意。
“何事这般急,连婢女嬷嬷都没跟着?”谢执砚把人抱进书房,小心放在圈椅里,转身倒茶。
盛菩珠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双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她嫌斗篷碍事,清客和耐冬要给她打伞,奈何从大房听松堂跑到外院书房实在太远,撑伞跑不快,幸好冬日的雪落在身上,只要足够冷,就不会像雨水那般,但凡沾上便会弄湿衣裳。
“郎君,清慧难产,腹中的胎儿尚未足月,加上胎位不正和胎儿过大,导致孩子生生卡在产道里。
”
“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母子都有危险。
”
盛菩珠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襦裙下摆沾着的雪碎,正悄悄融成水痕,一点点渗透她的鞋袜。
她抿了一下干涩的唇,继续道:“今日夜里接生的周稳婆说,母亲身边有一位厉害的嬷嬷,能隔着肚皮把胎位推正。
”
“若真能如此,清慧和腹中的孩子,还能有一线生机。
”
夜色沉沉,谢执砚微微抬了眼,他把手里的热茶递过去。
盛菩珠伸手要接,他却抬手拨开她的手,温热的青瓷盏抵在她唇边,是用命令的语气:“喝下去。
”
烛火昏朦,她脸颊苍白,唯有唇瓣因紧张而微微抿紧,被茶水润湿后,透出一点血色。
一盏热茶下肚,盛菩珠终于能感觉到一点从心口泛上来的暖意。
谢执砚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茶盏,高大的身影就站在离她极近的地方,眉宇间压着她猜不出的严厉,连往日平和神色都随着他的沉默,让人不自觉想要屏住呼吸。
“秦氏可有逼你?”谢执砚伸出手,指腹擦过她冰冷的唇,宽大的手掌心上移,落在她脸颊的位置,轻轻抬起。
两人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眸里,深不见底的浓黑。
“不算逼迫。
”
“救清慧也是我的心意。
”盛菩珠如实回答。
书房内格外安静,谢执砚低眸凝视她,而后面无表情转身,抬手取下置于架子上的马鞭,嗓音一如既往听不出情绪:“母亲身边能接生的仆妇,只有孙嬷嬷一人。
”
“但是孙嬷嬷年纪很大了,加上从府中出发到达天长观足有百里路程,雪夜风急,我不能保证及时赶上。
”
盛菩珠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推开书房的门,寒风呼啸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郎君要亲自去?”
“嗯。
”谢执砚从她手里接过大氅,厚重的狐裘还带着她身上的体温,仿若连冬夜刺骨的寒意都带着一股暖香。
盛菩珠见他大步朝外走,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