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3/3)
!”
她终于知道溯光镜碎片所指引的是什么。
是神器!
书中的裴子辰回到中州之后,带回三把神器——鸢罗弓,灵虚扇,斩神剑。
溯光镜之所以带他们回到过去,就是为了得到这三把神器!
“子辰!”
江照雪一把抓过叶天骄的手开始画阵,猛地将雷霆中的庄燕击飞,同时画出无数符文去绞杀她,大声吩咐裴子辰:“去拿那把弓!”
听到这话,裴子辰拔剑疾驰而出,直奔鸢罗弓。
神器出世,必定会带来巨大的力量外溢,庄燕正是汲取了这股力量,才会对抗天罚到这种地步。
然而天罚并非没有极限,明显已经越来越弱。
裴子辰一路迎着雷霆鬼气厮杀向鸢罗弓,庄燕本体干脆咆哮冲向江照雪。
江照雪握着叶天骄的手,大喝叮嘱裴子辰:“别回头!让弓认主!”
也就是那一刹,庄燕狠狠撞上山河钟,发出震天轰鸣,裴子辰一把握住鸢罗弓,磅礴灵力瞬间冲入他的身体,一个古老的声音响起:“您来了。
”
裴子辰抬起眼眸,就见一把鸢紫色弓身在雷霆中慢慢出现。
灵力涌入他的身体,和他身体拼命共振,然而他的灵力却无法灌入,这是神器的抵抗。
他冷静看着面前鸢罗弓,听对方平静道:“您现下有两个选择,打开时空送她回去,您永堕时空乱流,亦或者是——得到我。
”
听到这话,裴子辰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神器认主,皆有考验,它们要选择自己想要的主人。
而面前这个神器,提出的要求并不困难。
只要他愿意留下,放弃让江照雪现在离开的机会,就可以得到它。
代价只是,让江照雪留下,和他继续在这些时间乱流中受苦受难。
“这要求并不过分。
”鸢罗弓语气中带了施舍,“小小的考验罢了,我甚至没有要她性命。
她不过是一个为了其他人靠近你的女人,吃点苦,应当不算什么吧?”
这只是吃苦吗?
陪他在时空乱流中游荡,灵力被封,随时面临生死困境。
值得吗?
她只是因为觉得他可惜,只是因为她的道德感,只是因为觉得沈玉清对他有错,她为了纠正自己丈夫的错误,代他补偿他。
所以她救他,陪伴他,给予他令人心动的瞬间和快乐,可这一切都只是泡沫虚影,从一开始就注定失去。
时间越长,他只会在失去时越痛。
而这世间,除了她,又一切都毫无意义。
“你怎么让她回去?”
裴子辰抬起眼眸,冷冷盯着面前弓箭。
“我与溯光镜,本为一体,”鸢罗弓猜到他的答案,平静道,“如果你决定好了,将灵力注入我的身体,我便会打开时空通道。
可你想好了,若选择放弃我,你便会永堕时空乱流之中,只是为了让她平安回去,值得吗?”
“我可以死吗?”
裴子辰平静询问,鸢罗弓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后,它反问:“为了一个女人过好一点而死?我只是让她在时空中吃一点苦而已——”
“那就是可以。
”
裴子辰打断它,已经明白,他握着鸢罗弓,尝试着用灵力试探着注入,他感知了灵力进入时的状态,确认鸢罗弓说话的真实性,垂下眼眸,轻声道:“我的命——”
裴子辰说着,感觉黑暗将他慢慢淹没,他仿佛又回到刚刚睁眼时那个山洞,只有空洞和疼痛。
然而脑海又挤入江照雪一颦一笑,反复萦绕眼前。
她离谱的言语,她永远笑意盈盈看他,她的手帕,还有……
她毫不犹豫追随他而下,握住他手的刹那。
雪山背着他风雪前行,歪头赠他一株梅枝。
可这些……
都不是在意。
无人爱他,无人见他,纵使怜他,亦不因他。
不该再拖累她了。
裴子辰平静想着,想起自己那些龌龊下流的欲念,想起自己一次次忍不住想要争夺她的冲动。
他该死。
这个念头浮现刹那,裴子辰笑起来,温和道:“不值得她吃苦。
”
说着,他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由陈昭和叶闻真护在身前、握着叶天骄的手疯狂写着符咒的女子。
庄燕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鸢罗弓,黑雾汹涌而去,只想杀了她。
而她虽然面上沾血,却始终从容不迫,眼眸永远那么明亮,那么璀璨,像是无法直视的太阳,又引人飞蛾扑火想要拥有、试图仰望。
她不该在这里。
她如明月,她该坐高台。
“师娘。
”
裴子辰开口。
听到这话瞬间,江照雪抬头,这才发现裴子辰握着鸢罗弓,面上是近来少有轻松的笑意,朝着她温和道:“回去吧。
”
音落瞬间,天空震动,时空裂开,裴子辰张开双手,倒入时空裂缝之中!
庄燕大笑出声:“他想死!他竟愿意为你去死!”
“让开!”
江照雪惊骇起身,手中握住溯光镜,灵力暴起,符箓飞旋而出,竟是瞬间就将庄燕残留怨气诛杀!
庄燕惊叫声中,江照雪用疾行符飞驰往前,尽了最大的力量,却还是只触碰到裴子辰冰凉手指,就看他跌入时空裂缝。
裂缝瞬间合上,江照雪一瞬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毫不犹豫一把捏紧溯光镜的碎片,用染血的溯光镜片狠狠扎入即将消失的时空裂缝之中!
溯光镜灵力翻涌,阿南尖叫起来:“主人不行的!你用了灵力溯光镜就要开启,随时会进下一个时空了!”
然而江照雪不管不顾,只将灵力调用到最大,用溯光镜一寸一寸疯狂往下划去,咬牙出声:“天道无常,与天赌命,上上大吉,无时无空,破!”
音落刹那,玉签飞落而下,巨大的力量涌入她身体,她用溯光镜狠狠划开时空裂缝,随后一把撕开!
光芒照入漆黑静谧的空间,她一跃而入,沐浴在那一束独光之中急追上前,一把拉住裴子辰,猛地拽他到身前,暴喝出声:“想死是不是?!”
裴子辰震惊看她,和她在无尽的空间一起坠落而下,喃喃出声:“师娘……”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江照雪少有暴怒,失态怒骂:“你以为我回不去是吗?你以为你的性命不重要吗?在这里给我演伤春悲秋生死别离无欲无求?!裴子辰我告诉你,你记好了!”江照雪拽着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拉到自己面前。
他们呼吸凑在一起,江照雪死死盯着他:“我救你从来不是偶然,乌月林我救你,悬崖我救你,续生蛛的代价是我一旦启用灵力五感消失,这些都是为了你!都是你欠我的!你的命于我而言贵得要命!我不是同你开玩笑。
”
江照雪注视着他,他看着面前这个人,心跳疯狂加速。
他看到她眼里只有他,看到光亮,看到珍视,看到独一无二,看到千万星辰,独他一人。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的错觉,或许是他的误解,可是那一刹,心如烟火盛放,绚烂照亮他所有岁月春秋。
他看着面前女子,无可抑制心动和渴求,江照雪喘息着靠近他,有些疲惫用额头抵在他额头,认真道:“裴子辰你死一次我救一次,你死千千万万次我救千千万万次,你想死?没这么容易!把这个给叶文知。
”
江照雪将一个盒子交给裴子辰,叮嘱道:“让他记得给我造庙塑金身,日日叩拜夜夜问安,记好我的大恩大德。
而你,裴子辰——”
江照雪感觉时空裂开,有什么撕扯着他,裴子辰也明显感觉到,他慌忙拉住她的手,终于在震惊中慢慢反应过来,惊恐看着江照雪,听江照雪声音温和下来:“溯光镜只要用灵力启动,就会去下一个时空,碎片只能带走我一个人。
我必须和你分开了。
你把命给我,当我的命侍,未来时空,我们再见。
以血为契——”江照雪的血流下来。
裴子辰明白她的意思,他想起自己剑修学过的课程上,曾经见过与命师结契的契约。
只有结了命侍契约,他才能永远感应江照雪的位置,他才能在未来漫长的时空之中,第一时间找到她!
可这时光的尽头在哪里?
他要等多久,才能见到她?
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颤抖着,应下契约:“为君之侍。
”
“不离不弃。
”
“生死相从。
”
“师娘!”裴子辰声音发颤,他感觉她的手指和他一点一点分开,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他做了什么。
他竭力拉着她,惶恐将他涌满,他眼眶红起来,慌忙开口:“师娘我应契了,别走,别扔下我。
我错了……我做错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拉着我,别放手!”
是怜悯也好,慈悲也罢,爱屋及乌,亦或移情。
不重要,都不重要。
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要他。
在他感觉她流沙一般从他手中滑走刹那,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惧疯狂涌现上来。
他突然诞生出那么强烈的渴望。
他要她。
他要她在他身侧,他要她永远注视着他。
他要她永远存在于他的生命,只要她存在,便可救他千千万万遍。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他的锚在于何处。
他所有幸福、喜悦、生之希翼,他不是没有,他只不是不敢要。
“师娘!”裴子辰双手去拉扯她的手指,激动起来,“别放开,拉着我,别放开!我会好好活着,我不会再放手的,师娘,拉着我!别抛下我!”
江照雪不说话,江照雪看着他终于有了生气和渴求的双眸,不由得笑起来。
她其实想骂他,又怕这一分别,就是百年千年乃至万年。
于是她忍下骂人的冲动,轻声安慰:“别怕,等我。
百年千年,只要你还活着——”
江照雪感觉有些力竭,手指从裴子辰手中滑落而出。
她一路下坠,沉沉坠入无尽黑暗,看着逆光疯狂朝她试图追来的裴子辰,她笑起来:“我们终会相见。
”
音落刹那,她感觉自己砸入无尽深海。
裴子辰嘶吼出声:“师娘!!”
然而周边迅速坍塌,巨力疯狂将他拉回,他竭尽全力,也只能看着她下沉。
师娘……师娘……师娘!
他疯狂追逐,却还是被巨力急速拉回。
等光亮重现刹那,他一回头就见鸢罗弓带着光辉立在原地。
鸢罗弓!
裴子辰慌乱意识到。
鸢罗弓和溯光镜一体,它也可以打开时空隧道!
裴子辰毫不犹豫冲上去,将手掌从弓弦上划过,带着血握上弓身,回身朝着黑暗中就是一箭!
“打开它!”那一箭带着灵力而去,裴子辰绝望急喝,“打开时间裂缝!”
然而那一箭却只是在裂缝合上最后一刹,平静飞入,随即一切消失。
而江照雪在无尽黑暗中,看着那一箭飞来,化作流光散落而下。
每一道流光都是她和裴子辰。
少年初见,意气风发;
漫天华光落崖,生死相随;
雪山相依,人间如影随形……
她眼前慢慢变黑,忍不住笑起来。
“你别说……”江照雪闭眼喃喃,“他长得真够好看的。
”
眼前慢慢黑下去,她感觉周边越来越安静,只有水流声嗡嗡拥挤在耳畔,一路在海水中不停下落,不知坠落多久。
直到最后,她重重撞上一个人的手臂。
那应当是一个成年男子,手臂精壮有力,从她腰间轻轻一挽,便将她捞出水中。
她倒在他怀里,急促喘息,纵使力竭,她还是在第一瞬间捻符欲击。
对方一把握住她捻符的手,他用的力很小,只刚刚足够制止她,却不至于让她疼痛。
熟悉的威压压下,相比上一次,温和许多。
江照雪整个人僵住,随即便意识到来人。
她小心翼翼,试探开口:“前辈?”
而另一边,灵剑仙阁之中,沈玉清骤然睁眼,看向面前发着光的寻时镜,冷静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