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3)
裴子辰一走,身后结界便震动起来。
江照雪快速收了鸢罗弓,转身回头,便见孤钧带着江照月周不罡等人便落了下来。
她和沈玉清沿路设置了拦截法阵,这些法阵强行破解倒也不难,但沈玉清设下的是用自己性命牵连的法阵,强行破阵,等于取他性命,孤钧不敢冒进,反而要拦住其他人。
废了许久功夫,现下终于来到两人面前,裴子辰却已毫无踪迹。
孤钧瞬间大怒,皱眉看向沈玉清:“人呢?!”
“禀师父,”沈玉清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将江照雪护在身后,行礼跪在孤钧面前,恭敬道,“弟子方才偶遇裴子辰被围,不清原委,救徒心切之下,与诸位前辈动手,等追逐裴子辰至此,才发现裴子辰修九幽境功法,好在江女君当机立断,连射九箭,最后一箭正中逆徒,将其击落于山崖。
弟子铸下大错,还请师父责罚!”
“责罚?!”孤钧咬牙反问,一时却骂不出什么。
这一番话,前后俱是漏洞。
且不说沈玉清与九幽境交手无数次,不可能在见到裴子辰时还没发现他用的是九幽境功法。
就算当时没认出来,仙盟围剿裴子辰如此大事,又怎会不通知沈玉清?
只是沈玉清咬死不知,又将责任全权揽下,他乃灵剑仙阁阁主,又是仙盟盟主,孤钧就算与他争执,也不能当着众人,否则就会牵连灵剑仙阁。
于是孤钧咬了咬牙,试图将沈玉清从此事中洗脱出来,只道:“混账东西!现下是你心软的时候吗?若裴子辰回到九幽境,无异于放虎归山,众弟子听令。
”
孤钧抬手一召,便先用飞剑下山探路,感知着周遭,冷声道:“封锁九幽境边境,四处搜寻,不管裴子辰是不是无辜,他修炼九幽境功法就罪不容诛。
而你,”孤钧转眸看向沈玉清,咬牙道,“纵容弟子,忤逆长辈,今日回去,自去天命殿领罚!”
“是。
”
沈玉清似是早有预料,恭敬叩首。
“至于江女君——”
孤钧目光落到江照雪身上,江照月立刻上前,还未说话,就听江照雪道:“我随你回灵剑仙阁。
”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就连沈玉清都惊愕抬头,便见江照雪平静站在原地,面上带笑看着孤钧,眼中尽是冷意:“不是说,我与沈阁主天定姻缘吗?老祖宗想必也不会放我离开,便不用多费唇舌,一起回去吧?只是还请诸位前辈一道,”江照雪目光扫过周遭,笑了笑道,“我与泽渊重新结契,也算一桩喜事,还是需要诸位前辈见证的。
”
众人得言,面面相觑,犹豫许久后,倒是周不罡率先出声,笑道:“孤钧兄,江女娃也有些道理,不如让我们都去灵剑仙阁,蹭杯喜酒?”
徐子臣抬手行礼,跟在周不罡身后,朝着孤钧道:“叨扰。
”
孤钧被众人围着,见事无逆转,干脆点头道:“诸位愿来,灵剑仙阁蓬荜生辉,请。
”
说着,众人便跟着孤钧一起前往传送阵。
到了灵剑仙阁,孤钧安排着众人各自分散住下,蓬莱一行人都住到了落霞峰。
沈玉清将江照月安置好后,就带着江照雪来了自己房间,江照雪见他房门,提步走了进去,环顾周遭,都还是过去模样,她抬手拂过房间中的长柱,嘲讽笑开:“过去来这个房间千难万险,现下沈阁主倒是主动领我过来,怎么,沈阁主就喜欢没名没分的女人?”
沈玉清动作一顿,捏紧手中拂尘,似是压了情绪,低声道:“这里是灵剑仙阁唯一不被天命书窥伺之地。
”
江照雪一怔,狐疑抬眼,就见沈玉清继续叮嘱她:“我先去天命殿,稍后侍女会过来给你换新的被褥,你若有什么要与你兄长商议,让他过来说话。
夜里我歇旁侧客房,有事叫我就好。
”
“天命姻缘是怎么回事?”江照雪见他提步,骤然出声。
沈玉清脚步一顿,就听江照雪站在他身后冷静道:“你我成婚两百年,过去都不是天命姻缘,天命书为何突然在你我解契之后说你我是天命姻缘?是你们撒谎还是天命书……”
“天命书不会撒谎!”
沈玉清语气郑重起来,他回头看向江照雪,神色郑重:“天命书自灵剑仙阁建阁以来,从未有过虚言。
”
“那这天命姻缘说来就来,你当我会信……”
“那是我求来的。
”沈玉清没有半点遮掩,盯着江照雪,平静道,“是我给了天命书足够的力量,让他实现了我的心愿。
”
江照雪闻言一愣,上下打量沈玉清,不由得道:“你交换了什么?”
“这就是我的事了。
”
沈玉清注视着面前人,认真道:“你只需要知道,天命书不会说谎,你我就是天定姻缘。
”
“也就是说,此事是你一手安排。
”
江照雪明白过来,嘲讽笑开:“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带我去救裴子辰?你就不怕我当真成了九境命师,到时候你这些算盘可就都成空了?”
沈玉清没有立刻说话,他手执拂尘,看着不远处的人。
今日她穿着白衣金纹宫装长裙,头戴金色凤簪,桃花妆显得气色极佳,更显明艳。
像是枝头开得正好的桃花花簇,清风一吹,花翻成海。
“师父是这么说的。
”
他突兀开口,江照雪肌肉瞬紧,就看他哑声道:“从进灵剑仙阁,他就告诉我,应该拔光你的爪牙,敲断你的脊骨,这样你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可是……”
可是他做不到。
从一开始,他就做不到。
他训斥她不守规矩,却从不曾真正教会她那些规矩。
他带着弟子一夜又一夜为他抄写阁规,为她抵住救下裴子辰的罪名在天命殿受罚,他曾以为,这是因为责任。
然而如今见花开枝头,他才发现,那是因为他骨子里,爱的就是这样的人。
他怕她也学会灵剑仙阁三千阁规,被天命殿打魂鞭打碎脊骨,最后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所以他一面骂着她妖性难驯,又一面连阁规都不曾让她抄写。
“我愿你是江照雪。
”
他开口时,从未觉得心境如此明澈:“天命姻缘是我求的没错,可我所求之人,是江照雪,绝非被我折断脊骨之傀儡。
我想留你在我身边,这是我。
我愿你过的好,这也是我。
我拼命留你,但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给你。
”
“可我若成了九境命师,你就留不住我了。
”
“那就不留了。
”
反正,他留不住那一刻,也走到头了。
在天命书问他愿不愿意用气运交换这场天定姻缘时,他其实还没有那么清晰。
他只是浑浑噩噩,看他从年少开始苦苦经营的一切,在那一刹都成了黑白泡影,只有她鲜活明亮在他的眼睛里。
修仙,闻道,前程,飞升……
他觉得累了。
他只想拼了命,伸手这一生,唯一是自己心中,拼命渴求的东西。
等清醒的时候,天定姻缘已成,他与天命书契约已结,只要他和江照雪再次结下道侣契,他的气运便会尽归天命书所有。
这是灵剑仙阁三千年来历代传承的秘密。
传说中他人的气运,尽归自己所有,任何人无法占用。
但天命书可以。
自愿奉上的气运,天命书可以使用。
而气运是修士根本,没有气运的修士,会轻而易举死于任何一场意外。
这也就意味着,当他和江照雪成婚之后,他大约也时日无多。
后悔吗?
他清醒时,浑浑噩噩,有诧异,有惶恐,有不安,他跪在孤钧面前告知孤钧自己有罪,却独独没有后悔。
她是他的指间沙,他拼命想要留住她。
可她又是他枝头初春,愿她永远盛放如初。
这些言语他藏敛不言,江照雪皱起眉头。
她端详着面前青年,看着对方疲惫垂眸,轻声道:“夜深了,睡吧。
”
说着,他便转过身去,只身前往天命殿。
江照雪看着青年远走背影,端详着他周身,他周身气运环绕,但仔细看,便能察觉气运流动不稳之势。
这样的气运……
她在叶文知、宋无涯身上都看到过。
看到这气运时,江照雪突然意识到什么,叫住沈玉清:“沈泽渊。
”
“何事?”
沈玉清于长廊回头,江照雪看着他,许久后,她突然笑起来:“我想你知道我脾气。
”
沈玉清有些茫然,就见江照雪温和道:“我受不得委屈,就算是第二次结契,但这也算你我婚典,若是办太小,那便是折损我的颜面。
”
这话让沈玉清慢慢睁大眼,就看江照雪勾起嘴角,颇为认真道:“还劳烦你,按照上一次的规格,将这仙道百家,尽数请一边,由天命书上殿,为你我主婚,定道侣契约。
”
“你……”沈玉清不可置信,“你……”
“怎么,”江照雪歪了歪头,“这点条件都不应?”
怎么会不应?
就这么点要求,哪怕他心知有诈,可是……可是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是应当的。
无论江照雪提不提,这都是应当的。
他不愿深想,甚至于觉得,江照雪说得也没错,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过去不曾信她。
他信宋清音,信师父,信慕锦月,却唯独未曾全身心信她,那如今信她一次,哪怕被骗也是应当。
这个念头升起那刹,那一点点犹疑也被冲开,只剩下江照雪应下的喜悦,他慢慢笑起来,轻声道:“应当的。
此事我会安排,你放心修养。
”
说着,沈玉清便转身离开,走向天命殿。
沈玉清一走,阿南便着急起来,扑腾着翅膀道:“主人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想办法还要和他大办特办,小裴气死啦!!”
江照雪听着阿南的话没有说话,侍女进来为她更换了床褥茶具,江照雪静默着给自己翻开茶碗,倒了一杯茶。
她拼命感应裴子辰的状态和位置,可灵剑仙阁似乎是被下了一层禁制,她感应不到裴子辰,唯一只能确信的,就是他应该没有出现致命伤。
若是命侍出现致命伤,她这里必然会有牵连感知。
没有致命伤,虽然不知道他现下情况,但江照雪还是稍微安心几分,开始思考现下的情况。
阿南见她静默不动,忍不住用翅膀拍了她脑袋一下:“主人!”
“行了。
”
江照雪抬眼瞪它,低声道:“先别吵,我想想。
”
“你想什么啊,你现在赶紧写封信给小裴说明情况,现在这个状况,你们齐心合力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阿南去旁边叼笔过来,放到江照雪面前,急道:“快,你快写!”
“放心吧,信传不出去,肯定都到孤钧手里。
”江照雪扫了阿南一眼,环顾周遭,分析道,“整个灵剑仙阁也就这里,‘可能’是安全的。
”
“那怎么办,”阿南有些埋怨,“你就不该让他走!”
“不让他走,他就死了。
”江照雪思考着道,“今晚孤钧是冲着他来的,不可能没有准备,若是有天命书相助,今夜局面,他必死无疑。
”
“可他是男主啊。
”阿南立刻道,“你该对他有信心!”
“他不是男主了。
”江照雪抬眼看向阿南,阿南一愣,听江照雪平静道,“命运早就改变了。
”
慕锦月这个女主角都死了,这哪里还是《吾道孤行》这本书?
如果慕锦月都可以死,裴子辰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裴子辰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她怎么能把裴子辰放在今夜的局面?
哪怕裴子辰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她也不敢让他留在今夜。
她一生与天相赌,赌了无数次,唯独这一场,她不想赌。
“那你说话也太狠了……”阿南嘟囔,“小裴伤心死了。
”
“他若不伤心,又怎会走?他一开始就猜出沈玉清劫持我,若我告诉他此事我不愿意,他怎么可能走?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江照雪垂下眼眸,“我一开始,的确只是可怜他。
”
而之后,或许是喜欢,却也是小心翼翼、背负着谎言的喜欢。
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怜悯更多些,愧疚更多些,还是爱更多些。
“若他留在真仙境,我反而难堪。
尤其是……”江照雪抿紧唇,艰难道,“如果我父亲走投无路之时。
”
如果他们可以一起努力救好她父亲,她快速晋阶九境命师,那倒也还好。
可如果裴子辰留下来,不说他一个九幽境魔修在真仙境的危险,蓬莱未必肯收留他,就算排除万难留下来,一旦她父亲药石无用,她每看裴子辰一眼,都会成为煎熬。
取他性命成为九境命师救她父亲不对,可为人子女,明知有办法救她父亲却不做,亦是痛苦。
“还是先让他走吧,九幽境更适合他修炼,他在书中也是在九幽境才大展宏图。
等我把我爹救了,看他不像看一块肥肉,我再去找他。
”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
阿南对这话赶到绝望。
江照雪垂下眼眸,似是已经有了打算:“过两天。
”
听到这话,阿南一顿,随后它立刻意识到不对,狐疑转过头去,好奇道:“你是不是打算干什么?”
江照雪见阿南开窍,斜眸看去。
阿南突然反应过来,激动道:“哦,我知道了!!你回灵剑仙阁,让沈玉清所有人观礼,都是你的计划!”
“回灵剑仙阁不是,我就单纯不想让我哥为难。
”
江照雪实话实说。
孤钧废了那么大功夫抓人,不可能放她走。
裴子辰这件事蓬莱能不牵扯就不牵扯,她已经拖累蓬莱太多,不能再给蓬莱找麻烦。
“但刚才沈玉清提醒了我一件事。
”
“什么事?”
“他说天定姻缘是他与天命书交换回来的,他给了天命书足够的力量,”江照雪喝了口茶,神色冷静道,“可我观他灵力未曾变化,反而是气运浮动,你说他是拿什么与天命书交换?”
“气运……”阿南喃喃,随后反应过来,“可气运不是不能被他人所用的吗?”
气运,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力,每个人的气运增减,除却天生之外,便只能靠行为改变,行善积德增加,或是作恶德不配运,气运自然消亡。
按理来说,它不能转移,只能分享,比如帮助大气运者,便容易沾染他的气运,会拥有好运。
在过去江照雪一直如此相信,直到她遇见叶文知,这个七世善人因为帮助庄燕害了一城的人,因此气运被剥夺,结果又因她救了人且叶文知信仰她,叶文知的气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之后宋无涯也是如此。
这两人的气运都挪到了她身上后,她便意识到,气运是可以转移的。
“阿南,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共性。
”
江照雪喃喃,阿南疑惑:“嗯?”
“其实我们从回到溯光镜,遇见叶文知、宋无涯、李修己,包括现在的沈玉清,他们每一个人,背后都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想方设法,就是想让他们失去拥有气运的权力。
”
庄燕哄骗叶文知作恶;
宋无涯被赵贵妃逼迫献祭两城;
李修己更是一生都在被困难折磨,只是他到最后都没打破底线;
而如今的沈玉清……
与天命书交换,来破坏他人人生,何尝不一种作恶?
作恶,还主动献祭。
这与当初的叶文知、宋无涯,有何不同?
“假设我的推论成立,那也就意味着,气运是可以做局掠夺的。
掠夺气运,首先就要让那个人失去拥有这份大气运的权力,其次就是要让对方自愿将气运供奉。
如果当初没有我,叶文知和宋无涯的气运,或许就给了那个人。
那你说那个人是谁呢?”
“总……”阿南磕磕巴巴,“总不能是天命书吧?”
“为什么不可能?”
江照雪摩挲着茶杯,自己问着自己:“因为他是创世神君留下记载了世界命运的神器,因为它连器灵都没有,不会有任何感情,只负责展示神君写下的命运?”
这话问住阿南,江照雪却是继续推论道:“如果它有了自己的想法呢?沈玉清可以与他交换力量,意味着他们能够沟通,如果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器灵的神器,他们怎么做到的?”
江照雪说着,思路慢慢清晰起来:“可如果它有了器灵,有了有感情的器灵,它说的话,还一定是真的吗?它说天定姻缘能救真仙境,说我和沈玉清是天定姻缘,还是真的吗?”
“我明白了!”
阿南一下理解了江照雪的思路:“如果我们能证明天命书有器灵,那就证明它有私心,它说的话也未必成真。
”
“最重要的是,”江照雪思考着,眼里带了冷意,“如果天命书真的可以掠夺气运,那么多年,他不可能只盯上这么几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它才是气运存储最多的地方。
真仙境气运衰竭,与其舍近求远,找什么神器天命姻缘九境命师,不如直接把天命书给宰了。
”
“怎么宰?”
阿南好奇。
江照雪想想,抬手幻化出鸢罗弓。
鸢罗弓平躺在她掌心装死,江照雪弹了他一下,提醒道:“你装死也没用,我知道你醒着。
”
“哎哟我的姑奶奶!”
鸢罗器灵从鸢罗弓身体一跃而出,急道:“你想干什么啊?”
“问你一件事。
”江照雪抬眼看他,“你伤得了天命书吗?”
这话问住鸢罗弓,鸢罗弓迟疑着:“这……伤到是伤得了,但……伤了我怕你出事啊。
”
“嗯?”江照雪奇怪,“什么意思?”
“天命书乃神君心页所化,没有器灵,完全靠神器本身能力自动运转在这世间,正常情况下它无法攻击他人,这是神君给它设下的禁制,但如果有人试图攻击它,那就是违逆天命。
天命书便能突破神君限制,奋起反击,它的力量堪比神君,哪怕你和裴子辰联手,在它面前也不过蝼蚁,你若伤了它,你必死无疑。
”
“可我如果能伤他,存储在它法器中的力量便会外泄对吗?”
江照雪追问,鸢罗点头。
“那是自然。
在它启用力量之前,它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神器,你只需划破它作为神器的器核,它的力量便会外泄。
”
“包括气运?”
“包括气运。
”
听到这里,江照雪心中有数,她静默许久,点头道:“我明白了。
”
“不是,”鸢罗有些理解不了,疑惑道,“你明白什么了?”
江照雪没说话,她只转头看向窗外。
下了半夜的雨,外面早已放晴,湿气从窗外传来,她静静看着夜色山影,喝完茶杯中最后一口冷茶,她给江照月传了信,让他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商议其他,随后便起身进了净室,低声道:“睡觉吧。
”
她简单清洗后回到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