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3/3)
一口烟,“我和K放学,要经过一条河,那天我们骑自行车路过河边,就见到小赵那几个人围着个什么东西。
我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他们扔了石头,就四散逃开了。
”
“小吴的脑袋肿得像足球,一只眼睛眼球烂了,连着肉筋摇晃。
他人躺在地上,早就有出气没进气了。
”K接着我的话说,“阿哥和我帮他call了白车,送到医院,叫了他妈妈,校长,班主任……他家连ICU费用都交不起,我老爸垫付的,他妈妈在手术室外面哭晕过去几次。
”
“对。
回家后,我爸问我看见了什么,我一五一十说了。
我爸自作主张去看小吴母子,小吴妈妈说,赵总已经给了她三万块封口费,再不愿出面,时间一到,呼吸机就得停,小吴已经注定不会再健康地活下去了。
我爸……我爸要去讨个说法……”我难过地呼吸不畅,小林突然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她说:“宋老师,你不好受就别说了。
”
“没事,都说到这里了,继续说完吧。
”我喘口气,望向窗外。
列车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天上闪烁着几颗寒星,冻得人眼睛痛。
K替我开口:“明哥的爸爸阿涛叔去找了赵新柏,再没回来。
说是坠楼,但是尸体只给我们看了一眼,就急忙火化了。
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老爸,收养了哥哥,我们一起计划着讨回公道……老爸也帮小吴继续交着住院的费用……后来,再后来我爸要曝光他们,也死在一辆运沙车的车轮下了。
肇事司机逃逸,什么也找不到……我们来北京上学……很想,很想,很想……”K也说不出来了。
“嗯,阿K的腿就是来蒙东上访的时候被打,又被人从天桥上扔下去摔断的。
”
“好啦!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落寞地说。
我叹口气:“不好意思啦细佬,那你哪壶能提我就提哪壶呗。
今天小吴的妈自杀了,死在了她儿子的忌日。
成叔叔去世,小吴没人交钱,很快就死了。
”
对面的小林泪流满面。
她望着我们,像看两只动物园中被人观赏的可怜的大猩猩。
啧,女人就是眼泪多,我们都没哭呢。
我叹口气,站起来,走到车厢间隔处抽烟。
冷风渗进来,冻得人骨头疼。
我想着从前的事,不知不觉,脚下落了一地的烟蒂。
“嗡嗡”,赵新杨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其实他两小时前就发了,只是草原上信号不好,压根没收到。
这短短的几个字,让我兴奋起来,每一个汗毛都迎风尖叫。
哥,老爷子下病危通知了。
该你怕的,树倒猢狲散,报复你们的好时机,终于来了。
这无疑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我和赵新杨打完电话,安慰过他,回到铺上的时候,已过了一小时。
小林在K怀里睡着了,K轻声问我干什么去,我没答他。
火车轰鸣声中,手机再次亮起。
小张推给我一张名片,是赵新柏儿子赵浩宁女友Lulu的,Lulu家里有点家底,在英国读艺术,这半年跟gapyear回国。
现在,赵浩宁也拿了美籍,不用他的中文名了,就叫JacksonZhao。
小张说兄弟帮你再牵线一次,你可得记着兄弟。
沉郁多年的痛苦翻涌上来,我把手机埋到枕头底下,蒙东离我愈来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