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限(3/3)
这个“安提戈涅”,或者神话里的安提戈涅。
在江离以前,苏文绮也不知道安提戈涅。
“她不在延那里。
”苏文绮说,她需要阻止梁越对这些陪酒讲出不该讲的,“她学完了。
不过,确实,大好的日子,我需要一个人替我挡酒。
”
她就这样子第一次主动拨打了她给江离的电话号。
尽管,这是计划好的。
苏文绮的第一个电话打给喻音,让她安排司机去接人。
苏文绮同时操作两部手机。
工作用的,给喻音打完电话就揿暗。
生活用的,喻音发来了司机已出发的消息,江离的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苏文绮在定位软件看,江离在公寓。
如果江离出门了却没有带这部手机,苏文绮还没想好自己会做什么。
电话在短时间内响了三次,一次没通。
侍应生又被喊来,将手机收走。
过了一小时,在其他人几乎已经忘记了“安提戈涅”时,江离来了。
“非常抱歉。
”江离并拢双腿立定,很深地鞠了一躬。
苏文绮幻视了江离在中学里做好学生的模样。
那时江离不仅成绩在年级里非常之好,还是几年的班长。
“我在睡觉。
”
不少人听到了这句话,笑出声。
苏文绮的交际圈中,有一定比例,听说过她有一位经年思慕之人。
他们对此人的认知,是此君能力极强、高洁不落俗、皎皎若云间冷月──总之承载了苏文绮的一些相当少女的情怀。
他们同样清楚,虽然苏文绮现在公开写给媒体的内容就那样,但至少在明仑阶段,苏文绮在这群同龄的世家子内算是很学术、很有思想的──当然,苏文绮不止喜欢学术与思想。
“安提戈涅”的文笔,据说能令人第一印象就察觉她真人的聪明,并欣赏她平易而清晰的表达能力。
江离的容貌,搭配她经训练的仪态,大约亦达到使人爱慕的标准。
不过,象牙塔近似琉璃堆迭。
没有人能在长久折磨后依然守着或许是一则伪概念的风骨。
所以,江离像不知所措的玩物,不是不行。
然而,江离抬起脸的时候,苏文绮看到她打扮过。
她应当是在车里化的妆。
清淡,却有气色。
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裙子,传统款式的白袜子踩在木地板上,适合俱乐部的氛围,也作为访客完全不喧宾夺主。
苏文绮的不悦散了一些。
“你先尝一尝这酒。
”苏文绮示意,“然后敬那位,也就是周延,也就是‘长安’一杯。
你先前‘培训’,去的是他的场子。
我们承了人家的情。
”
说出“长安”时,苏文绮几乎是憎恶的。
她对周延的不明负面情绪时常累积,大约终于压在此刻这称呼上。
然而,她笑得嫣然。
因为,那毕竟是、也不过是周延的长辈按照古代风俗为他取的字。
“长安”解释“延”,祝愿清平与永年。
这酒,苏文绮只稍微动过。
在有些凌乱的桌上孤零零地完好着,仿佛在等待江离。
江离望了眼周围的男女,有若干个衣衫不整。
“就是普通的梅酒兑汽水。
”苏文绮安抚她。
江离在公寓吃了不少渍梅。
她应该喜欢这口味。
酒也用汽水降低过度数。
“我不喝酒。
你代我喝。
你不是做过类似的工作么?”
“是的。
”江离说。
她的表情没有苏文绮在南遥见到她时僵硬,但还是很机械。
她啜了一口酒,向苏文绮笑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酒的味道不错,她变得有一些生动了。
然后,她走到周延那边。
很标准地鞠躬、放低杯子。
“多谢提点。
”
分明是淫亵的事情,被她说得那样礼貌。
“文化人呐。
”梁越笑。
尽管,不算陪酒,在座几乎无人没有一纸体面文凭。
江离遵照苏文绮的指令,同在场的和她有关的人都喝了一圈。
然后她捧着半杯酒回到苏文绮身旁,酡红着脸问,可不可以让自己再拿一个杯子来倒水。
好乖。
苏文绮想。
明明江离只比她小几个月,却──或许是由于长相,或许是由于缺乏社会经验,或许是由于久病不愈──像比她小几岁的人。
江离依着苏文绮坐下。
苏文绮顺势把她揽过来。
她的手伸进江离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