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催眠(15)(1/3)
天完全黑透了,悯希才从医院出来。
他全身都疲惫不堪,随便找到家附近的咖啡店,走进去坐在窗边的位置。
店里灯火通明,光滑的地板倒映着所有客人的身影。
悯希趴在桌子上,纤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在眼睛下方落下优美的阴影,他神色疲倦,眉眼中透露着些许似有若无的迷离。
衣服的扣子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崩开一颗,此刻慷慨地露着一点白肤,因为整个上半身趴伏在桌面,他的腰肢更是弯成拱桥一般的弧度。
悯希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他总觉得这几天有很多事情都在脱离锚点,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狂奔,并且无法归正到正确位置,就像刚才,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他愿意?
他一点都不愿意!
可嘴巴根本不受他控制,那时他像是被鬼上身了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靠自主意愿而动。
甚至在说出那句话以后,他还伸出了手,轻轻勾了勾沈青琢的尾指,好像在用贫瘠的经验,提前讨好即将要和他订婚的男人。
悯希闭紧眼,像是不想面对,拢起胳膊把脑袋全部埋了进去,后腰因此高高拱起,不是一体式的上衣和长裙微微分离,暴露出大片柔腻的肌肤,惹来一些面红耳赤的注视。
大门又被人打开,沈青琢的其中一个保镖走进来,直直走到悯希身边。
他想要把悯希落在病房的包包,还给悯希,可见悯希趴在手臂上睡着觉,不好意思打扰。
直接放下又不妥,毕竟包里有手机等贵重物品,最终保镖决定留下来,等悯希醒了再亲手把他的包还给他。
……
谢家,因为谢宥一整天表现得都如同正常人,许睿将楼下的保镖撤走,让他们去休息了。
他经手过的谢家人里,就算发疯发再久,也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他认为危机已经解除,没必要再严看死守,免得将来被谢宥记恨。
夜色如墨。
一只肥硕肚圆的鸟停在树梢上,左看看右看看,刚要低头整理一下尾羽。
忽的,房间里响起重物掉地的声音,惊得鸟立刻扇翅飞走,剩下扑棱棱颤动的树枝。
谢宥坐在床榻上,身后是一床被用力攥过的床褥,他维持坐着的姿势维持了半晌,终于站起来朝桌前走去,好似刚才把柜子推倒的人不是他。
房间被闷了一天,没开门窗通风过,很热。
那扇紧闭的大门外,有两碟剪影,是许睿中午和傍晚拿过来的饭,只不过里面的人没开门,也没将它拿进来过。
放到现在,早已变成了冷冷的残羹剩饭。
谢宥站在桌前,看向镜子。
镜中的他现在满头是汗,大片的汗珠从脸侧滑向下巴,顺着滚动的喉结蜿蜒而下,眼睛很红,像一头摇尾乞怜、难堪的低等动物。
谢宥垂下眼帘,平静收回目光,抬手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待衣襟拉好,他忽然拿起手边的水壶朝镜子扔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镜子瞬间破碎,在巨大的声响中变成碎片掉在地上,镜子里可悲的动物也四分五裂开来,不再碍眼了。
但这一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刚吃饱饭不放心想来看看的许睿听见,立刻奔到门前,隔着门板唤道:“谢宥!你怎么了?!”
谢宥无视地上的东西,回过头平静道:“没事,没注意看,打碎了东西,你去睡吧,不用守着我。
”
许睿听他声音沙哑,嘴皮蠕动几下,最后还是犹豫道:“好,我这就走,你也早点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
许睿知道这个时候谢宥应该不喜欢有人在附近,没再继续问,将门外那碟冷饭换成热的,随后离开。
屋子里床边还放着一个用来沐浴的木桶,很宽敞,能容下一人,此刻里面的水早已变凉。
谢宥一步步朝那边走去,再一次连衣带人一起没入水中,衣服浸水后,立刻从他明显的蝴蝶骨贴到劲窄有力的腰上。
冷水包裹住谢宥的身体,冷意让谢宥稍微清醒了些,他闭上眼,想就这么泡上一晚。
很不舒服,但躺在冷水里会好受许多,之前那一次他也是如此度过的,就是第二天起来,皮肤会很潮,用毛巾擦很久都很难干……
谢宥晃了神,手指轻轻放在自己的犬齿上。
咬了许久,谢宥那双眼珠微微动了动,很缓慢地看向床榻,被褥上面放着一件衬衫。
看着那件衬衫,谢宥似乎忽然回想起,自己和一个人约定了事,他抬起手,按在木桶边上。
对了,他们是说好了的。
脑子似乎是要证明他所想没错,为他在眼前展开了许睿的容貌,还重播了遍许睿白天和他站在门前的对话。
谢宥修长冷白的手按在粗糙的木桶边上,用力压着、攥着,皮肤被上面的木刺鞭笞,一缕血从他掌心流到指尖,红的红,白的白,掉入水中很快被稀释不见。
他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盯着门口的自己和许睿说话。
而后画面突兀一转,变成了许睿嘴里说的那个人,对方转过脸来,用惊慌的眼睛看着他。
[想抱他]
一个念头忽然钉进他的大脑。
[想亲]
谢宥控制不住地冒出许多重想法,忽然一抬手,拽起了床上面的衬衫,一股洗洁剂味在掉进水里之前扑到了他脸上,他晃了晃神,攥紧手里的衣服,眼睛变红。
他不想要回他的衣服了吗?
为什么明明说好,却不来取。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压下去的阴暗重重叠叠啃噬着谢宥,谢宥重重呼吸了下,恍惚好像看见前面的桌子上,浮现出了一道人影,趴在桌子前,展着一段细长的后背。
是他昨天看见的,他的。
他骗我。
[我要找他问清楚]
哗啦——
木桶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去。
……去问清楚,他为什么不来。
不许骗我,不许。
晚上,十一点,所有人即将合被睡觉的时候。
一处别墅的花园里出现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他全身往下掉着水,头发贴在脸上,推开门后,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往大马路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