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催眠(完)(1/3)
自从发现备忘录里状似慌乱中记下的两行字后,又过去了三天。
悯希依旧住在庄园别墅里,依旧和陆以珺维持着怪异中带有和谐的关系,仿佛风平浪静,没发生任何事。
只是在悯希没发现的地方,每一道栅栏门外,都无声无息地添增了许多防守力量,那些安保隐蔽在暗处,似乎在严防死守着什么。
陆以珺在后院找人砌了一池石壁,又在里面引进天然的山泉水,温度适宜,对身体有意想不到的疗效。
悯希这几天夜里看完书,都会来这里泡一泡,水里有药包,药一晕,有浓重的药草味,再顺着水波拍打在肌体上,恍若经脉都能被梳顺开。
很舒服。
能让人短暂忘却烦恼。
这晚,悯希又来到了石壁边,他顾忌着肚子里有东西,不敢每晚都泡身体,这天只是将双脚伸进去,坐在池子边上泡脚。
池子底的鹅卵石,是陆以珺让人专门贴合悯希脚心,甚至每一根圆润脚趾的弧度,砌出来的,润滑得如若潮湿的苔藓。
温水一波一波涌上来,最先托住悯希小腿上最鼓出的软肉,水波将薄嫩的肌肤拍得发红。
也将悯希拍得昏昏欲睡,这两天他暗自调查陆以珺,却毫无所获的烦闷,也慢慢消失在了拍打之中。
悯希低头看着池子里晃荡的水波纹,心绪和警惕心都不自觉放空,因此在最关键的时候,错过了外面栅栏缝隙中闪过的黑影。
那些黑影匆匆奔过,前脚掌踏在地面,将泥土踩得飞溅,大约有三四个,这之后,过了十几秒的间隙,又一个黑影停在栅栏门外。
那黑影扶住栅栏门,潮湿的目光钻入缝隙中,呈圆圈状黏住悯希的整个上半身,从肩头为起点,一路绕到前身、后背,再绕回起点。
堪称阴森的视奸。
热雾包围的感觉,让悯希浸在软绵绵的快乐中,感官都被虚化了,竟没发现那想将他嘬进嘴中一般的窥视。
他在水池里晃动着双腿,偶尔抬起手擦一下睫毛上凝聚的水珠,不知又过去多久,忽然之间,悯希胳膊耸颤了一下,冷厉地抬眸望向另一边的栅栏。
夜风吹动,栅栏那边什么都没有。
悯希却压不住腰部乃至后背的发毛感,他又定睛看了看,依旧没看到异物。
他只好劝说自己是因为看到了那两条备忘录,精神敏感,太疑神疑鬼了,这样不好,容易给神经积攒压力。
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该考虑的时候再考虑,别让自己变成疯子。
悯希强迫自己重新沉浸在泡脚的舒爽中。
栅栏边上的实体墙边,接到电话赶来的陆以珺神色阴沉。
他在两排黑衣保镖的夹击中,呵呵冷笑:“我就知道有人会耐不住性子,来和我抢老婆,来的人是谁,你们有没有看见脸?”
其中有几个保镖异口同声:“谢澈!”“谢宥!”
陆以珺的脸色变幻莫测,可他听着墙那边老婆搅起的水流声,心思又不由有些荡漾,情绪从愤怒到幸福中不停切换。
陆以珺嘲讽道:“哦,原来是两个,这兄弟俩不说关心一下自己老子在牢里过得好不好,需不需要打点一下,递个小风扇什么的别让他们老子热死,反而来这找存在来了。
”
他眉头一聚,神情阴寒地摆手:“看好屋子,别让老鼠进来。
”
“是。
”
悯希还是从池子里起来了。
总感觉怎么泡也没有刚开始的自在,他不想勉强。
从池子里伸出来的双脚水淋淋的,水珠跳跃,由于血液循环急促,白皙的肌肤变得通红,颜色像正值佳季的艳丽花蕊。
他匆匆走进室内来到二楼,没想到不适感没有消退,反而被迎面扑来的凉风一吹,愈演愈烈。
悯希连忙调高温度,又把一张毛毯裹在身上盖起来。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哪哪都不对劲。
悯希皱着眉,不太舒服,但在肌肤被盖严的安全感下,心情却慢慢变平和,他呵出一口气,眼尾本能一挑,想在桌面寻找一下手机。
余光却蓦然捕捉到一张忽然出现在空中,还没有因为重力掉落、硬生生飘着的卡片。
……这是什么恐怖现象?!
悯希险些没压住喉咙里的尖叫!
系统将一张身份证放在床头,语气平静道:【这是我给你办的假.证件,你用这个办理入住手续,就算那些人搜遍潭市酒店、宾馆的入住系统,也找不到你。
】
【再有三天,你就能脱离这个世界了,我会给你投放一个假身体,制造合理的死遁事件,这之后,你找一个人不多的小宾馆先住着,等时间到了再走。
】
那些人?哪些人?
这个世界又是哪个世界?脱离?假身体?死遁?
悯希瞳孔映着那张拥有自己脸的假.证件,全然搞不清状况,裹在毛毯里刚捂热的身体又开始瑟瑟索索地发起抖,他认为自己要么是成了神经病,要么是撞鬼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离奇的现象。
这是第二次了!
空中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悯希忽然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处被抵上了一根冰凉的手指:【我用自己的积分给你兑换记忆,可以先赊账,下个世界我会双倍要回来。
】
悯希莫名升起了一种危机感,而那危机感,瞬间就在身上应验了。
被抵住的皮肤扎刺一般,如有灵巧的小蛇在硬扯开血肉,往骨头里钻,偶尔还会像触碰到空气墙一样停住不动。
悯希跌坐在床边,嘴唇微微张开,急促地汲取着氧气,氧气畅通无阻地拂进他的唇缝,他的脸颊却越变越红。
仿佛呼吸不过来,快断气了一般。
他颤抖地朝虚空中伸出一只手,像是不小心掉进猎人铺就的陷阱里的兔子,在向身份不明的恶魔求救。
而恶魔无视他的求救,还在变本加厉地施压,他忍不住,脖子一下高昂起,露出纤细的小巧喉结。
那一小颗剧烈、快速地滑动,包裹在上面的薄肤也慢慢覆上了一点水露,悯希按住旁边的床沿,用力咬住了殷红的要渗出水一般的嘴唇。
悯希记不清这一段过程一共持续了多长时间……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五分钟,他身体颤动的幅度才在剧烈抖动后,慢慢平息了下来。
悯希躺在地毯上,眼皮下的眼珠不明显地微动,三四秒钟过去,他陡然睁开,黑亮的眼眸如若破茧重生的蝶,涌过一些难堪的神采。
大脑的记忆需要整合,但都是亲身经历过的,整合起来也没那么困难,悯希很快就捋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
那些记吃不记打的蒙骗,反复给人当老婆的经历……荣升成了悯希这辈子不愿意再回忆起来的黑历史。
悯希呼出一口气,把手背挡在眼睛上,良久,他张开嘴唇,发出了羞耻到颤抖的声音:【……我觉得,你们应该是对炮灰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
……
黎星灼入住国外的第三天早上,装满一些零碎用具的国际快件就被送到了门口。
彼时,黎星灼还在收拾家里的卫生。
七月十号,黎星灼飞往京市面签,签证一下,黎父便为他订好月底的机票,以及在这里选好了一套海景别墅。
房子还算不错,客厅面海,离学校隔有一条跨江大桥,通勤也方便。
早晨海风渗进窗户,带有咸涩气息的微风氲满整个客厅,晨雾扑上来,使玻璃溶溶地晕开一层浅薄的白色。
黑发青年穿一身冷肃的薄款冲锋衣,墨镜折在领口上,通身气质冷感。
扫地机器人在脚边像是晨练的老大爷,旁若无人地经过,一视同仁地发出“借过!借过!”、“请注意避让”的警告声,聒噪至顶点。
黎星灼弯腰从纸箱里拿起一个汽车版的乐高积木,用消毒纸巾擦干净,放在书房的桌面上摆成倒立的形状。
这块积木从他吃奶嘴时期陪伴他到至今,充满值得怀念的、无法忘却的记忆,是黎星灼青春期最喜欢的一样玩具,每当看到它,他都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爸妈一起拼搭的时光。
然而此时此刻,却并不见得黎星灼有多珍视这块积木,擦也擦得漫不经心。
客厅中放的黑胶唱片在旋转,在播歌曲是克罗地亚狂想曲。
黎星灼手指一曲,脊背不由微弓起来,眼睛泛红,喉头攒动着将墨镜摘下来扔到一边。
歌曲记忆。
说的是一个人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不经意听到一首熟悉的曲目,便会想起许久之前的某一天,同样放着这首曲目的相关记忆。
比如,你曾在一个下雨天,在狭窄的床头听着耳熟能详的音乐,看着一本泛黄的故事书,你度过了一个散漫、“碌碌无为”的下午。
那么,日后再听见这首歌,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再次回想起曾经的那个下雨天。
那天咸涩的雨中气味和绵绵不断的雨丝,会在你心头搅起酸涩的波澜。
这是由于音乐激活大脑固定区域形成了“神经共鸣”,将音乐旋律与记忆深度捆绑在一起,触一发而动全身。
你会伤感,是因为你清晰地知道,那是“过去”,无法重来,无法再现。
克罗地亚狂想曲,黎星灼曾触发幽闭恐惧,白痴一样坐在学校厕所马桶盖上动弹不得,悯希像天仙下凡,闯进来牵着他走出去的时候,操场广播上放的就是这一曲要命的钢琴曲。
他本来就想悯希,现在还来个双重夹击,现在好了,变成很想、特别想、非常想了。
这种想念像小粥慢炖上面的小白泡泡,能轻易戳破,但也会连绵不断地冒出新的,永无止境。
黎星灼只是习惯在干活的时候,身边有点声音,随便放了个胶片上去,没想到选的胶片会正中“红心。
”
钢琴曲悠扬地飘荡着。
黎星灼嘴里酸得眼睛发胀,他忍不住迁怒,一脚踹翻了无辜的扫地机器人。
等机器人在空中华丽翻转两个圆圈,再自由落体掉在地上之前,他已经拿起手机夺门而出。
黎星灼有一个特异功能,他交际能力不错,不用刻意去谄媚讨好,轻轻松松就能在一个新的环境里与其他人打成一片。
他认识了一个同校的华侨,男的,叫徐浩,是个体毛浓密的同性恋,稀有的1,专门爱搞外国人,尤其是那些纤细白皙的小男生。
徐浩很浪,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天都在参加派对,他爱穿梭在舞池里,和看上的猎物舞步翩跹,双手相牵。
大白天的,他邀请黎星灼去一个金发小男生的家里参加小型派对。
那男生叫个什么杰克,还是艾克的,黎星灼也没记住,反正能有个噪杂得让他想不起来悯希的地儿,他就去了。
刚进场,徐浩就牵着一个娇俏的男生一起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嗨咯,这是我的舞伴,阿里克,漂亮吧?阿里克,这是我哥们,黎星灼。
”
黎星灼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找到一个相较幽静没人,香水味不浓,能喘得过气的角落坐下。
徐浩也搂着阿里克坐到他身边。
本着有福一起享的想法,他朝黎星灼挤眉弄眼:“我一直没问,你喜欢女生吗,还是同,或者是双?你跟我说,这场子好多人,你看上哪个,我给你介绍。
”
黎星灼听得皱眉,他点亮屏幕,抬起来给徐浩看。
徐浩震惊:“靠,你是有主的啊,不早说!”
其实更让他震惊的是黎星灼设其他人当屏幕的做法,他谈第一个对象的时候是在小学,当时那么纯的年纪,他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徐浩鬼使神差多往那手机屏幕瞅了两眼,见黎星灼面露不悦,便讪讪收回眼,将垂涎收敛起几分。
他讪笑:“你们异地恋?”
黎星灼梗着脖子:“没,我单恋,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
说着,他突然爆起一样,恼羞成怒道:“不行吗,关你屁事,就你话多。
”
徐浩被怼懵了:“……没说不行。
你别对我有敌意,咱们是同类啊,出门在外的有个知心伙伴不容易,咱俩又是同胞,又都喜欢男的,多难得。
”
理论上没错,但黎星灼觉得他说的不对,他并不是喜欢男的,他喜欢什么,要看悯希是什么,如果悯希是条猫,那他就是猫性恋。
不过黎星灼也没和别人争论的想法,他随便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拿起酒杯准备喝。
忽的,贴住皮肤的口袋里,有手机传来震动。
这里歌声高昂,要不是震感太强烈,黎星灼还真接不到,他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是一个小弟打来的。
黎星灼眉宇蹙起,他接通,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