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3/3)
二致,又细想她的言行举止,推断她所言非实。
他为她的谎话找了个台阶:“闹到这般地步,是我太过莽撞,殿下理当降罪于我。
”
华瑶恶狠狠地威胁他:“对,我现在就要惩罚你!治一治你的邪心妄念,给你上刑!”
她坐在床上,身子前倾,双手伸进被子里摸索枕头。
谢云潇非要一探究竟:“在你上刑之前,能否明示,何为邪心妄念?”
华瑶找到了自己的枕头,也不管他问了什么,随口道:“我是君,你是臣,你侍奉我,必须注意分寸。
”
谢云潇静默片刻,只说:“你真的很喜欢枕头。
”
华瑶在皇宫的时候,必须时刻小心身边的人窥探她的秘密。
她的生母养母早已过世,侍卫侍女不能尽信,兄弟姐妹整日勾心斗角。
无数个漫漫长夜里,陪伴她一梦到天明的,有且仅有这一只枕头。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宫里的日子太苦了,我总得有个寄托……我都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还要我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谢云潇怔了一怔。
过了片刻,他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的枕头藏起来。
”
华瑶已经平复了情绪,正在冷静地审时度势。
高阳晋明仍在雍城里伺机而动。
凉州兵马效忠于镇国将军,她不能让谢云潇对她心存芥蒂。
鲁莽行事,实乃下策。
她有意弥补他们二人之间的嫌隙。
她大度道:“没关系,毕竟你也不知道,这个枕头对我有多重要。
”
谢云潇道:“你从前的经历,能否说给我听?”
华瑶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有我的心事,你也有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你一心为了凉州做打算……立志报国的兵将不能没有军饷,战死沙场的烈士不能没有抚恤金,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雍城的每一块土地,都是凉州人的血肉换来的,朝廷不知道,可我知道。
”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高阳晋明来了雍城,你我都不能从雍城抽税,朝廷肯定安插了不少探子,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
她极为恳切道:“倘若他们起了杀心,我们防不胜防。
”
谢云潇道:“你要如何?”
华瑶道:“以农养军,以商供军。
”
谢云潇把床帐重新挂起来:“朝中权臣,譬如徐阁老,也对凉州暗生猜忌,削夺凉州的兵权,或早或晚而已。
你的农商之业,供不起凉州之军。
”
华瑶向后一仰,倒头躺在了床上:“我在朝中无人,能争一日是一日,能走一步算一步。
”
谢云潇一手给她盖上被子,另一手又把枕头放进她怀里。
她困乏已极,含糊不清道:“羯人羌人并未全军覆没。
洪水淹死了十多万人,还有两三万死在了雍城,剩下一批人被冲到了冰封的湖上、陡峭的山上。
洪水退散之后,他们逃回了羌羯,我没有派兵追杀。
”
被子里稍微有一点冷,谢云潇没有靠近她。
他躺在距离她一尺远的地方。
华瑶毫不介意,自顾自地解释:“我不追杀他们,一来是防止敌军有诈,二来是顾忌我军疲惫不堪,三来是因为……倘若羌羯灭了国,凉州也保不住军营。
我父皇还在修建摘星楼……摘星楼高达百层,每一层都贴着彩云琉璃窗,凉州自古多矿产,肯定逃不过徭役和矿役,层层盘剥下来,乱民苦,良民更苦……古语有云,‘苛政猛于虎’,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
“你累了,先睡吧,”谢云潇在被子里捉住她的手腕,“明日再说也不迟。
”
今夜下了一场小雨,雨水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地敲打在窗扉上。
华瑶一边听着雨声,一边昏昏沉沉地入梦。
次日辰时,雨丝朦胧,雾气氤氲,华瑶懵懂地醒过来,惊讶地发现谢云潇依然牵着她的手。
房间里悄无声息,谢云潇似乎还没睡醒,倒是把她抓得很牢。
她掀开被子一角,借着天光一看,只见他手指匀称修长,不似凡尘之物,宛如羊脂美玉雕琢而成,骨节之间隐隐蕴含着劲力,轻轻地环绕着她的腕骨,使她既无压力,又挣脱不开他的束缚。
她有礼有节地念道:“小谢,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