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月迷津渡知何处(3/3)
风,怎忍他们身陷囹圄?当即乘船从太湖水路去苏州城救人。
朱华凤、龙百一要回城办事,三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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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湖在吴郡西南三十余里之外,一碧万顷,襟三州而带五湖。
三州即苏州、常州、湖州;东通长洲松江,南通乌程溪,西通义兴荆溪,北通晋陵湖,东通嘉兴韭溪,水凡五道,故谓之五湖,吴人只称作太湖。
一路上但见绿水潺潺,清波渺渺,湖光浩荡,长天一色,烟岚横黛,淡远似画。
太湖七十二峰有如翡翠屏风,片片飞过。
湖上沙鸥翔集,渔歌唱晚:“棱嶒石壁倚江干,水阔鱼龙卧晚烟。
夕阳万树依岩岸,秋影千帆接远天。
接远天,接远天,寒云落雁渡沙边。
耳中听说心中语,说道无缘也有缘。
”此乃太湖渔娘以吴越音调所唱,正合词之柔美。
吴歌悠然在耳,远望太湖群峰缥缈,浮沉碧波,当真如临仙界一般。
朱华凤低吟了一遍最后两句,说道:“与少侠几番偶遇,也可说是‘说道无缘也有缘’,但总是匆匆一晤,于那‘耳中听说心中语’却是无暇了。
”少冲转眼瞧向她,只见她眼望远山,一双明眸澄澈如水,波光潋滟,婆婆娑娑,映在她丝绸一般的肌肤、淡绿的衣衫上游走不定,水气升腾在她身周如罩一层薄纱,衣袂轻舞飞扬,与湖面倒影辉映,宛如画中凌波微步的仙子,其美秀雅绝伦,难描难画。
少冲从未这么直面看过她,不禁呆了。
恰好朱华凤回头瞧见少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禁脸上飞霞,转过脸去。
少冲也觉尴尬,低头看着湖面一起一伏,心潮也跟着起伏不定,却听她道:“太湖南接洞庭,东连沧海,西注钱塘,北通扬子,五湖之景,此为第一。
也难怪范大夫会携西施归隐太湖,连官也不做了。
当年魏国公徐达领兵攻打苏州张士诚时,也曾泛舟太湖,作了一首《春湖歌》,我记得起首一句是:‘紫气参差烟雾绕,清波荡漾连蓬岛’,此句状太湖之景最妙。
”
龙百一道:“我还记得末联是:‘胜景繁华第一奇,轻帆破浪奸邪扫。
’魏国公文韬武略,诗文中也透出英雄气概。
”
少冲道:“当年太湖也开过仗么?”
龙百一道:“当年张士诚与太祖爷争天下,固守苏州称帝,太湖是东吴咽喉之地,徐公这一仗不亚周郎火烧赤壁,自此东吴之地势如破竹,苏州城破,张士诚雄图霸业顿成云烟。
”
少冲又细问其详,龙百一便将徐达如何剪除湖州、杭州羽翼,将苏州城一举拿下前后详说了一遍。
少冲低声吟咏着那句诗句,遥想当年,这湖上必是旌旗蔽空,舻舳千里,血染碧波,死尸浮江的悲壮景象。
说话间船已到岸,少冲与二人别过,直奔县衙。
却见许多人手执焚香,往一处拥去。
有的道:“五条好汉今天要归位了,咱们去送送吧。
”少冲惊问详情,原来自那日大闹抚署,巡抚毛一鹭匿入茅厕得免,后即飞章告变,朝廷也知民情汹汹,不敢强逼,只命查缉首犯正法。
知府寇慎、吴县县令陈文瑞自巡市中,晓谕商民,报明首犯,余皆从赦。
众商民尚不肯说出,五人却铤身而出,供认不讳。
于是只将五人斩首,以儆效尤。
少冲得知即将行刑,急忙奔赴市曹。
未近刑场,只见万人夹道,挨挤不开,已听监斩官叫道:“时辰已到,行刑!”就听一声炮响,刽子手鬼头刀斩下,五个头颅滚落在地。
待少冲挤到前面来时,已是晚了,瞧着这幕情景,胸口如堵,痛心疾首,闭目不忍再视。
围观百姓焚香叩拜,俱各垂泪。
监斩官也怕激起民变,早早收场,将五人头颅飞马携至城上悬挂。
众百姓帮着收尸,将五人遗体用草席卷好,门板抬去停放,以待十日期满尸首合拢,再行安葬。
少冲从马杰之弟阿末口中得知,马杰等五人自首前相聚言道:“牺牲五人而保全大众,义所当为。
断头置城上,当亲眼见证阉贼来日之下场。
”遂慨然赴衙,行刑前又笑对监斩官道:“公当知我等皆非好乱之人。
”
当年越国为吴国所灭,越王勾践图谋再起,献美女西施迷惑吴王夫差。
伍子胥直言谏主,遭夫差赐死。
死前让门下舍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来,悬于东门,以见越国灭吴。
后来吴国果然为越国所灭,夫差也不得善终。
五位豪杰愿将断头置城上,也是这般想法。
谁知次日城上所悬头颅便不见了,只留下“早晚取阉贼狗头以报此仇”十一个血红大字,三日后头颅却在乡党里老吴冏卿的家门口出现。
于是城中皆言:五位好汉英魂兵解而去,早晚除灭阉党。
官府也知有人所为,但逡巡畏义,不敢追查。
其实取头留字的乃是少冲。
少冲终究心有不忍,便在当晚偷上城头,将头颅函封藏起,待风声过后,交由吴冏卿主持安葬。
那吴冏卿慈悲好善,素有贤名,遂邀一班里老,将五人头颅与尸身相接,葬在虎丘。
其下葬之日拜祭者络绎于道,四方之士无不过而拜泣,折腰扼碗。
至魏阉失势,五人得以垒坟树碑,列姓名于大堤之上,名曰:五人墓,以旌壮举,此乃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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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明代张溥《五人墓碑记》记载
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
至于今,郡之贤士大夫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其所为。
呜呼,亦盛矣哉!
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为时止十有一月耳。
夫十有一月之中,凡富贵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没不足道者,亦已众矣;况草野之无闻者欤?独五人之皦皦,何也?
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
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
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而仆之。
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毛一鹭,公之逮所由使也;吴之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则噪而相逐。
中丞匿于溷藩以免。
既而以吴民之乱请于朝,按诛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
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
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之头而函之,卒与尸合。
故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
嗟乎!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诏纷出,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治;大阉亦逡巡畏义,非常之谋难于猝发,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
由是观之,则今之高爵显位,一旦抵罪,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贱行,视五人之死,轻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义暴于朝廷,赠谥褒美,显荣于身后;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无不有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
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之下,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之,安能屈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故余与同社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为之记,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贤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吴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长姚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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