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伪祝寿获关防图(2/3)
声:“诸位自便。
“拂袖而去。
少冲正要举步进院,迎面撞见武名扬。
对方堆起满脸假笑,拱手道:“恭喜老弟攀上高枝!想不到你竟能靠女人一步登天。
早知如此,为兄也该好生巴结魏姑娘才是。
“
少冲心知他在讥讽,却也不愿争辩。
正此时,门外唱礼声响起:“信王到——“
只见信王躬身下轿,面色凝重地步入府门。
与少冲目光相接的刹那,他立即移开视线,仿佛素不相识。
满座宾客各自谈笑,竟无人上前见礼。
武名扬突然伸腿往信王脚下一绊,信王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侍从正要呵斥,武名扬却抢先抱膝哀嚎:“赔礼!我要你赔礼!“竟箕坐挡在路中。
少冲未及相救,心知这是武名扬故意试探,当即喝道:“武名扬!这位是信王千岁,你岂可如此无礼?“
武名扬歪着嘴笑道:“信王?我武名扬只认得皇上和九千岁,可不认得什么信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魏忠贤心中暗凛,转念却想:正好借机试探信王虚实。
若他当场发作,反倒有了铲除的借口。
于是佯作未闻,冷眼旁观。
信王随行的公冶苌急得冷汗涔涔,却见王爷迟疑片刻,竟向武名扬躬身施礼:“方才小王受惊失态,不慎冲撞武指挥。
稍后定当备礼登门致歉。
“
武名扬这才得意洋洋地让开去路。
信王面不改色地步入庭中,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众人见他这般懦弱,越发觉得九千岁权势滔天,纷纷凑到魏忠贤跟前谄媚讨好。
少冲望着信王隐入人群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袖中紧握的拳头——那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魏府内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大厅内锦幔垂垂,遍地铺着猩红锦毡,穹顶高悬七彩华盖,四壁插满名贵花枝。
正中寿轴上“寿山福海,八仙庆寿“八字以珠宝翡翠缀成,蜀锦为衬,金线绣文,两旁彩烛高烧,映得满堂生辉。
围屏上绘着唐宋古画,配着当世名流的颂联:“素王德垂万世,魏公功伟千秋“,“金丹玉箓庆花甲,蟒袍凤冠登百年“,极尽谄媚之能事。
最扎眼的是那副翠云龙剪金寿联:“一身全福德,极富极贵以履极尊;首出冠群龙,九二九三直至九五“,竟将九千岁比作真龙天子。
寿礼堆积如山:金玉福寿杯、秦汉鼎彝、唐宋名画、蟒袍玉带,琳琅满目。
进酒用的竟是珍珠琥珀果盒、金玉酒壶、猫眼祖母绿八宝杯,黄白交错,宝光流转,恍如龙宫现世。
当年石崇王恺斗富,怕也不过如此。
魏忠贤高踞虎皮太师椅,满面春风。
见信王入厅,忙起身相迎:“王爷驾临,老奴有失远迎。
“目光扫过礼单,笑得见牙不见眼,“王爷破费了。
“随即引见左首一位老道:“这位是朝天宫神乐观天都道长。
“
天都单掌稽首,稳坐如山。
又指下首的胖大和尚:“五台山金光法师。
“那和尚连眼皮都懒得抬。
信王侍从怒目而视,被公冶苌以目制止。
少冲冷眼旁观,见这一僧一道太阳穴高高隆起,知是内家高手,心下冷笑:“什么世外高人,不过是权贵门下的鹰犬。
“
忽闻圣旨到,御赐金花彩缎、羊酒福字。
接着中宫皇后、各宫嫔妃、二十四监局、忠勇营等贺礼络绎不绝。
各地督抚、边镇将帅争相献礼,有些芝麻小官挤破头也难见九千岁一面,只得重金贿赂管家,能在礼册上留个名号便欣喜若狂。
吉时已至,魏忠贤端坐受礼。
刘若愚、李永贞二总管率先焚香叩拜,侯国兴、魏良卿领着子侄辈次第行礼,崔呈秀、田尔耕等五彪、五魁紧随其后。
轮到灵儿时,魏忠贤特意要她与少冲同拜。
吕汝才急扯少冲衣袖:“这一跪,侠名尽毁啊!“姜公钓却道:“昔韩信受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
大丈夫能屈能伸,身子跪了,心站着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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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冲望向灵儿期盼的眼神,轻叹道:“终究是灵儿生父,便当跪拜长辈罢。
“随着灵儿盈盈下拜,连叩三首。
灵儿喜笑颜开,若不是婆子强拉着退回内室,定要缠着少冲不放。
文武百官依次祝寿。
阁老重臣,魏忠贤还礼对拜;九卿官员,略一拱手;至于钦天监、太医院之流,不过递个名帖。
各地镇守将军鞍马劳顿而来,多半连正主都见不着。
那些费尽周折送进贺礼的小官,却已得意洋洋四处夸耀:“魏祖爷肯收咱的礼,可见交情不浅!“
满堂珠光宝气间,少冲垂首而立,袖中拳头紧握。
这一跪,跪的是灵儿生父,跪的是天下苍生。
午后,丝竹声渐起,悠扬的乐音在厅堂间流转。
魏忠贤正与崔呈秀谈笑风生,忽闻堂下一阵骚动——只见侯国兴仓皇绕厅奔逃,一个扮作女伶的女子持刀紧追不舍,眼中燃着骇人的凶光,状若疯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满座宾客措手不及,纷纷避让。
侯国兴平日对付这等弱质女流本该游刃有余,此刻却似见了厉鬼般魂飞魄散,只顾逃命。
魏忠贤见寿宴见血大为不吉,眉头一皱,向身旁的金光大法师递了个眼色。
金光会意,身形如灰鹤掠起,大手已将那女子死死按在地上。
女子性情刚烈,扬手掷出短刀。
侯国兴躲闪不及,利刃正中小腹。
侯家子侄惊叫连连,却无一人敢上前施救。
金光法师手法娴熟,点穴止血、拔刀敷药一气呵成。
侯国兴早已吓晕过去。
许显纯厉声喝问:“疯妇!受谁指使行刺侯指挥?“
女子痴痴笑道:“多福多寿的魏千岁、侯指挥,我丈夫能有今日,全托二位鸿福。
我给二位磕头了!“说着以额撞地,咚咚作响。
魏忠贤面沉如水,见魏良卿冷汗涔涔,心中已猜着七八分,冷声道:“良卿,这女子你可认得?“
“是...是李监生之妻。
“魏良卿颤声道,“前些日子卖给戏班,不想竟混进府来。
“
“胡闹!“魏忠贤佯怒,转而对信王和颜悦色道:“王爷,此事与您也有些瓜葛,该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
信王以袖掩面,故作惶恐:“小王...小王六神无主,方寸已乱,全凭公公做主。
“
魏忠贤阴阴一笑:“王爷连这点场面都经受不住,日后如何承继大统?“
“小王宁愿永为藩王,也不愿...时候不早了,小王也该回府了。
“信王话未说完便起身告辞。
魏忠贤假意相送至府门,目送王府仪仗远去。
正在此时,唱礼声再次响起:“晋宁公主驾到——为九千岁贺寿!“
少冲心头一震,抬眼望去。
但见朱华凤白马素裳,系着白绫裙,裙上金凤团花在雪光映照下流光溢彩。
自那日诀别,他心中始终若有所失,此刻见她经过时竟目不斜视,更是心痛如绞。
公主驾临,满堂文武竟无一人上前见礼,魏府众人也都冷眼相待。
唯有武名扬殷勤上前为她牵马扫雪,嬉笑道:“今日是什么香风把公主殿下吹来了?“
朱华凤轻巧下马,手中金丝软鞭如灵蛇游走,浅笑盈盈:“魏公公文成武德,乃我大明百年难遇的治世能臣。
他老人家的寿辰,本宫岂能不亲自登门道贺?“语中讥讽,昭然若揭。
魏忠贤干笑两声:“公主说笑了,老奴担当不起。
“转头吩咐管家:“还不快请公主入席奉茶?“
朱华凤手中金丝软鞭倏地一抖,在空中爆出清脆炸响,惊得魏忠贤眼皮一跳。
只听她朗声道:“不必麻烦,本宫送上贺礼便走。
“玉掌轻击三下,两名挑夫应声抬着一口沉香木箱来到阶前。
魏忠贤心中警铃大作:这丫头素来与自己势同水火,箱中怕是装着什么歹毒物事。
面上却堆起笑容:“公主厚赐,必是稀世奇珍。
何不当众开启,让诸位一同开开眼界?“朱华凤唇角微扬:“正合我意。
“示意挑夫拆箱。
箱盖开启,竟见其中又套着一口稍小木箱。
如此层层拆解,连开七重,木箱已不足尺许见方。
满座宾客面面相觑,先前见这木箱沉重,本以为必是重礼,谁知越开越小,却不知这最后一道机关里藏着何等玄机。
魏忠贤面色渐沉,冷眼旁观。
待第八重箱盖掀开,霎时碧光盈室——只见一尊骑鹿寿星玉雕静卧其中,玉质温润,雕工精绝。
倪文焕乃鉴宝行家,当即抢步上前,捧起玉雕啧啧称奇:“好一块昆仑二色玉!这雕工更是鬼斧神工!“
杨寰、李太常等文武官员也围拢观赏。
忽有人惊呼:“这......这容貌分明是九千岁!“倪文焕定睛细看,那玉人眉目装束果然与魏忠贤一般无二,喜道:“此玉必能传千岁爷圣容于万世,受后人瞻仰!“
魏忠贤听说雕的是自己,不禁心喜,迈步下阶欲观。
倪文焕恭敬奉上,玉雕将接未接之际,忽听崔呈秀惊道:“千岁爷怎的没有牙齿?“魏忠贤一怔,见那玉人须发皆备,唯独唇间空空——自己虽年届花甲,却因习武齿固,这分明是朱华凤刻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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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文焕恍然悟道:“无齿......岂非'无耻'?“
朱华凤厉声喝断:“大胆!竟敢辱骂魏公公!“倪文焕吓得双手一颤,玉雕应声落地碎裂。
公主当即柳眉倒竖:“你藐视本宫,毁坏寿礼也就罢了,竟敢损毁魏公公玉像,该当何罪!“
倪文焕素来畏惧魏忠贤,被这般呵斥,竟真以为闯下大祸,扑通跪地连连叩首。
魏忠贤明知他无辜,却不得不摆足威仪,冷声道:“倪御史,你这顶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转而对朱华凤温言道:“公主美意被这蠢材所毁,权当老奴领受了,来日再登门致谢。
“
朱华凤漫不经心摆摆手,踱至少冲面前,笑靥如花:“岳公子,还未贺你与魏小姐良缘。
不知喜宴定在何时?本宫定备厚礼相赠。
“
她虽笑语盈盈,少冲却如坐针毡,支吾难言。
魏忠贤插话道:“公主莫急,不日便可喝上喜酒。
来年娃娃满月,还要请公主赏光赴三朝宴呢。
“
朱华凤面色骤寒,翻身上马欲去,忽又勒缰回眸:“武指挥使,本宫有话与你分说。
“说罢扬鞭策马而去。
武名扬虽觉蹊跷,只得匆匆牵马追赶。
魏忠贤强压着被公主戏耍的怒火,面上仍端着从容,对崔呈秀、田尔耕吩咐道:“你们留在此处照应,将所有贺礼登记造册,待咱家得闲再过目。
“说罢腆着肚子转身入内,要去发落那李吴氏。
宾客见状纷纷告辞,门前车马稀落,唯余一地玉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突然,天际传来几声清越鹤唳。
有人指着云端惊呼:“神仙!有神仙驾鹤而来!“众人仰首望去,但见碧空如洗,哪有什么仙人踪影?正要斥责那人大惊小怪,忽闻一声轻响,如落叶拂地,院中已立着一只神骏非凡的白鹤。
这鹤通体雪白,唯顶冠殷红如朱,金睛铁喙,铁爪如钩,正悠然立在栏杆上梳理羽毛。
正当众人啧啧称奇时,人群中传来清朗吟诵:
“云树苍茫月正明,座中还遇董双成。
玉箫吹罢桃花落,犹记霓裳谱上声。
玉扉双启烂金铺,楼阁玲珑湛玉壶。
一曲霓裳看未了,又随白鹤下玄都。
翩翩鹤羽拂重云,仙乐嘈嘈世未闻。
一虎借骑何处去,定应月下访茅君。
“
但见一位中年道士不知何时现身人群,羽衣鹤氅,面如冠玉,真个仙风道骨。
他径自走到府门前,执礼道:“无量寿佛!贫道自西蜀而来,求见上公,烦请通传。
“
门役斜眼打量:“又是来打秋风的?前日已有两个道士领过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