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3)
            
              
				四年前,为了让她嫁给表兄,留下表兄的一丝血脉,舅母便跪下求她。
    
那一刻,张静娴的世界就此灰暗,她失去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也变成了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表兄被征走后,她被赶出了家门。
    但那时,张静娴的心中没有一丁点儿怨恨,她只害怕舅父舅母不会再原谅她。
    
四年中,她曾无数次做过舅母朝她跪下的噩梦。
    而今日,舅父和她说难道要他跪下不成,当然不会,张静娴白着脸摇了摇头。
    
如果再经历一次从前的噩梦,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舅父,我和郎君一起离开,作谢府宾客。
    ”她垂眸看向地面,清晰地听到从心脏里面传来一道刺耳的嗡鸣声。
    
尽力扭转的未来,停滞了只一天而已,再次奔向重复的道路。
    
话音落下的同时,锋利的长剑归于剑鞘。
    
谢蕴品尝到了从舌尖泛出的甜意,以及随后更涩更辛的味道,他神色微缓,身体骤然放松。
    
痛吗?阿娴,听着你的舅父亲口说,让你安心的家不要你了。
    
你怎么能拒绝?你无法拒绝,你没了退路。
    
反而,你的舅父将你托付给我,还要感激涕零。
    以后,你在这些熟识的人心中更会永远刻上与我相关的烙印,你也不得不与一个生性凉薄、手段狠毒的人绑在一起。
    
自此,仰他鼻息。
    
正如谢蕴所预料,一听到被他们逼迫的女娘摇身一变成为了贵人的宾客,周围的村人开始像畏惧谢蕴一般畏惧张静娴,匆匆忙忙地,如潮水散去。
    
很多人跑开时,更是用衣袖遮住脸,唯恐被今日得罪的人记住,报复。
    
两位乡老颤颤巍巍地窥了谢蕴一眼后,对张静娴的态度也肉眼可见地恭敬起来。
    
西山村乡老又吩咐儿子刘屠,从家中取来绢帛,作为临别赠礼。
    
仿佛如此,方才的事情便能一笔勾销。
    
她不再是一个祸害,而是得到贵人青睐的有福之人。
    
对于这种转变,张静娴显得很沉默,身份与阶级带来的鸿沟再度赤裸裸地在她的面前展现出来,而她什么都不想说。
    
在乡老等人看来,她走了运道,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谢蕴的一句话,就也变成了他们眼中的“贵人”。
    
但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张静娴最清楚,公乘越、獬乃至之后遇到的人从来不认为她“尊贵”。
    
她卑贱如昔,永远改变不了。
    
谢蕴亲自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凄然,冷漠俊极的脸上露出几分温和,和之前阴翳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阿娴既为我手下宾客,我便给阿娴一个时辰的时间,勿要延误路程。
    ”
从张双虎等人的角度,他的目光也是柔和的。
    
但张静娴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却有些看不清,头脑发胀,他给她的感觉再度发生了变化。
    
难以捉摸,难以猜透。
    
她维持镇定,轻声缓语地问,“一个时辰是不是太短了些?郎君不如明日再启程?”
时光倒转,如今不想他快些离开的人变成了张静娴。
    
“如果这是阿娴的请求,”闻言,谢蕴的唇角勾出一点意味盎然的弧度,等她面上带出一分期待,话锋陡转,冷冷道,“不可!”
“因为阿娴你的缘故,此次去而折返,已经浪费了不少时日。
    一个时辰后,启程出发。
    ”
被他拿捏在手心的人,现在失去了向他提要求的资格。
    
被无情拒绝,张静娴身体一滞,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坦然接受了事实。
    
尽管,她去山中寻王不留行的源头在他身上。
    但抱怨与控诉又有什么用呢?没人会听的。
    
她转身去了屋中收拾行装,张双虎知道她心中难过,未曾上前,而是向谢蕴开口。
    
“贵人能否与我留一个地址,闲暇之时,我可去看望阿娴。
    ”
张双虎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等到时机成熟,村人们淡忘了圣药的事,他会赶过去再把外甥女接回来。
    
虽然相信谢使君的品行,但他觉得外甥女终究是女子,又未成婚,并不适合在谢使君的府上待太长时间。
    
谢蕴看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命獬拿出了一份手令,“此乃我亲手所书,带着它,出入任一郡县畅通无阻。
    ”
獬将手令递给张双虎,他稍稍放心。
    
阿娴箭术是他亲手所教,无论在何处都能保命。
    再有谢使君的亲口承诺,他相信即便又一个四年,阿娴也会活的很好。
    
她不是娇弱无用之人,是他张双虎养大的一头小老虎。
    
“壮士尽可安心,张娘子是我们使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