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拍卖会(五)(2/3)
笑对同伴低语:“这腰带配我几件裙子正合适。
”
大家自然都是一片夸赞。
紧接着上拍的是一块蹙金绣的织毯,出自王绣娘之手。
这块织毯面积不大,却极为夺目。
在深青色的底料上,用捻有金箔的极细金线,以蹙金技法绣出层层叠叠、富丽堂皇的宝相花图案,金线在光影下折射出细腻多变的光芒,璀璨夺目,却又带着一种庄严厚重的美感。
田思刚报出十五万的起拍价,之前与沈太太同在包厢的另一位来自沪城的太太便举起了号牌。
这位王太太气质雍容,家中做的是地产生意,实力与沈太太在伯仲之间。
竞拍主要在她们两位和另一位电话委托之间进行,价格很快突破了三十万。
当对手喊出三十八万时,王太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跟进:“四十二万!”
语气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淡然。
这个价格让那位电话委托放弃了。
槌音落定,王太太以四十二万元拍得了这件蹙金绣织毯。
她侧过头,对身旁的友人,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邻近的沈太太隐约听到:“我打算回去找最好的师傅,将它裱起来,就挂在客厅。
这金线宝相花,既大气又贵重,比什么现代抽象画都压得住场子,肯定很美。
”
她的友人笑道:“这东西,普通房子可压不住,得亏你那别墅大。
”
沈太太嘴角抽了抽,端起香槟杯轻轻晃了晃,眼风都未曾扫过去,只对着自己身边的女伴,用带着姑苏软侬口音的普通话悠然道:“是的呀,好东西也得看放在什么地方。
有些人呐,就爱把庙堂供桌的庄重物件,生生往西洋沙发后面挂,也不怕气场冲撞,不伦不类。
”
王太太闻言,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嗤笑一声:“不管是什么物件,主要是人能撑得住场子才行。
人要是不行,再讲究都不行。
”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哈哈哈打圆场。
坐在稍远处的赫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恨自己手边没点瓜子花生,她好奇地凑近刘宇,低声问道:“这两位,有故事?”
刘宇侧头,用手半掩着嘴,悄声揭秘:“两家生意上有些竞争,平日里就难免别别苗头。
没事,闹不起来的。
”
刚才沈太太拍了李木匠的柜子,大家夸她有眼光,王太太估计是坐不住了,所以才出手拍了这件蹙金绣织毯。
不过,都是好东西,刘宇作为共同的朋友倒也没劝。
赫妍恍然,看戏看得更起劲了,又说了一句:“只要待会儿别和我抢就行了。
”
刘宇:“放心,我和她们都通过气了,咱们这个包厢里的人不会和你抢的。
”
有了这两件精品成功拍出打底,接下来的竞拍氛围明显热烈了许多。
清河织造又陆续拍出了几件刺绣屏风、手绣披风等物件,价格从十几万到三十余万不等,均顺利成交。
紧接着,清河金铺也上了几件小精品,一对嵌红蓝宝金丝缠绕手镯、一枚翡翠蛋面戒指也开始竞拍。
这些首饰设计精巧,既古雅又符合现代审美,反倒引发了新一轮热度,不少男性客人也都踊跃举牌。
刘总拍下了那对嵌红蓝宝金丝缠绕手镯,花了三十多万。
“这是打算回去送给夫人吧?”旁边友人打趣道。
刘总含笑承认:“刚才那些衣服什么的咱看不懂啊,但这珠宝买回去是肯定不会有错的。
”
“那倒是,而且这工艺,的确是精致。
”
周老太太也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以九万元的价格拍下了一个工艺极其繁复、累丝嵌宝的牡丹花图案金坠子,打算配条链子日常佩戴,很是欢喜。
“你看看这手工,其实比那些大品牌可好多了。
”她对马瑜说,“而且这图案,真正古典。
我现在上了年纪了,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合心意。
”
马瑜立刻说:“这可和年纪没关系,说明您眼光经典,我现在其实也更喜欢这些。
”
这话还真不是为了讨好婆婆说的。
她前几年喜欢买一些大牌的珠宝,但除了高珠之外,其余的基础款其实做工也就那样,而且溢价严重,用普通贝壳、树脂甚至合金做的东西,贴上logo就能卖到上万块,简直没眼看。
有钱人的钱也不是被风刮来的!
马瑜这一年多来可能受清河古镇影响,也开始喜欢一些传统的首饰了。
尤其爱黄金。
所以当她看到后面那顶由黄金制成的花冠后,也忍不住惊艳,很想要参与竞拍一下。
那顶花冠,并非人们想象中厚重、敦实的纯金头饰。
恰恰相反,它竟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巧、轻盈与灵动之感。
它的整体以极细的金丝采用古老的花丝镶嵌技法编织而成,构成了缠绕舒展的藤蔓与枝叶骨架,脉络清晰,纤毫毕现。
花瓣与叶片并非封闭的实心,而是镂空的、薄如蝉翼的金片,边缘处微微卷曲,呈现出自然生长的柔美弧度。
花冠的中心,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和各色宝石琢成的花蕊,仿佛晨露欲滴,随着角度的变换闪烁着细碎而柔和的光彩。
这就是赫妍结婚时戴的那顶花冠。
“我当时真是脑子进水了,应该早早就将它买下来的。
”赫妍再一次懊悔地对刘宇说。
当她看到这次拍卖画册上有它,连忙去回看了一下自己婚礼的视频,发现当自己戴着它,随着步履轻移,那些纤细的金丝花瓣与缀着的微小宝石便会随之轻轻颤动,流光溢彩,既华贵非凡,又充满了仙气与活力。
赫妍这才忽然觉得,这样美而且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就应该好好珍藏在自己的家里。
没法子,她只能匆匆赶了过来,希望还能有机会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
拍卖台上,田思也依依不舍收回自己惊艳的眼神,她泛起笑意,声音依然清亮:
“下面这顶金丝盘花嵌宝冠,由清河金铺的大师,金振师傅倾尽心力,耗时数月打造而成。
它不仅选用了纯度极高的赤金,更难得的是,整体运用了早已濒临失传的金银错累丝技艺!”
她刻意顿了顿,让这个古老工艺名称在众人心中留下印记,才继续解释道:
“此技艺要求将金料反复捶打、拉伸,直至成比发丝尤细的柔韧金丝,再以独特的手法仿照自然界中花卉藤蔓的生长姿态,构建出立体的骨架。
每一片花瓣、每一寸叶脉,均由匠人凭自己的技艺以及耐心,将细若游丝的金线盘绕、固定而成,其间毫无焊点痕迹,仿佛天然生长。
”
“最后,再以微镶技法,将精选的珍珠与各色宝石恰到好处地嵌入花心叶隙,如同晨露凝结于花瓣之上。
整顶花冠,轻盈若梦,璀璨生辉。
“这不仅是一顶冠饰,更是一件承载着古老匠心的艺术珍品!”
她的介绍,将花冠背后近乎传奇的工艺细节娓娓道来,让本就耀眼夺目的花冠更添了一层深厚的人文底蕴与稀缺价值,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竞拍热情。
赫妍在包厢内,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顶花冠上。
刘宇提醒她:“看起来,你今天的竞争对手不会少。
”
他们坐在二楼的包厢可以看到楼下的大堂内气氛已经被田思调动起来了。
赫妍嘴角往上弯了弯,挑起眉:“那就来吧。
”
她势在必得。
直播间里,大家也沉迷于这顶花冠的美。
【好美啊!】
【我好酸啊,这么美的东西居然不属于我,嫉妒让我面目全非,蠕动,尖叫……】
【现在各位知道为什么古代的嫔妃们要宫斗了吧?谁是为了男人啊!】
【我记得清河职业学院有传统珠宝制作课程?那是不是进去后就可以跟着这位金师傅学啊?】
【不明觉厉,感觉是个好专业。
】
这顶花冠的起拍价是一百二十万。
以往说出起拍价的时候,大家都是一阵咋舌,但这一次却很风平浪静。
【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这个价格低了点,谁快来打醒我……】
【这个价格真的不高啊,看看最近热搜的钻石耳坠,都两百三十万了!这顶花冠怎么才一百多?】
【可能主要是没有大颗粒宝石和钻石吧。
】
【这顶花冠要是没有被拍出两百三以上的价格,我只能说在场没有一个是能打的!】
……
在清河古镇五号区的金铺工作室里,金小祥和两个师兄抱着手机正在看直播间里的评论看得一直傻笑。
“傻笑什么?”在旁边的工作台上一直俯首工作的中年男人出声问道。
“师父,他们都在夸你的手艺呢!”金小祥乐呵呵将手机递到了金振面前,“师父,你难道对自己的东西能拍出什么价格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金振瞟了几眼,就立刻将眼神收了回来,淡淡道:“能拍出多少价钱,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到时候路小姐自然会告诉我们。
”
所以,真不太感兴趣。
他低头,继续细细打磨着手中那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金师傅天性便是如此,不善言辞,更不喜交际。
与其在衣香鬓影的拍卖场中局促不安,他宁可窝在这满是工具与材料,一点也不高大上的工作室里。
当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夸赞,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手中抚摸着璞玉,金振的思绪却不由得飘远,回到了那个对他来说已然模糊却又刻骨铭心的年代。
那时,他还是京城金银作坊里一个颇有天赋却沉默寡言的匠人。
他痴迷于各种繁复精巧的技艺,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手中的作品上,却也因此成了他人眼中不懂人情世故、可以随意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