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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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沈令月和燕宜都跟着各自夫君跪下了,一时间堂上站着的只有同安公主,和簪子抵着喉咙,仿佛没回过神来的冯棠。
同安公主凤目微眯,似笑非笑:“令国公夫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这偏心眼的泼妇,又在威胁阿凛起什么幺蛾子?
冯棠不敢冒犯天威,不情不愿地跪下。
同安公主一展圣旨,念了起来。
“……现令国公平庸怯懦,治家无方,难堪大任,着即日起,夺去国公爵位,交由世子顾凛继承,钦此。
”
她冲顾凛挑了挑眉,“欢迎回家,令国公。
”
顾凛的父亲已经跌坐在地,神色无措,喃喃道:“我什么错也没犯,陛下为什么要这样?”
谁家的国公爵位不都是老爹死了才传给儿子吗?
他还这么年轻,就被陛下夺了爵位,他今后怎么面对同僚?
前令国公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顾凛。
儿子再优秀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把他亲爹逼得无路可走?
同安公主察觉到他不甘心的神色,轻嗤一声。
京城各家勋贵里,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顾凛他爹,除了投胎投的好,简直一无是处。
资质平平,文不成武不就,在他正当壮年的那十几年里都没打过一回仗,前半辈子靠爹,后半辈子靠儿子,真是享了一辈子的福。
没用的老东西就该早点腾地方,省得压在顾凛头上,害他想做什么都放不开手脚。
同安公主个给了顾凛一个会意的眼神。
顾凛在最初的震惊后也反应过来,淡声道:“顾家祖训,每一任令国公自动成为顾氏族长,现在我有开祠堂的资格了吧?”
冯棠这时才意识到爵位更替代表着什么,还想故技重施,威胁顾凛。
却没发现一直给顾凛推轮椅的那个疤面大汉,不知何时来到冯棠身后,长臂一伸夺了簪子,又在她后颈一劈,冯棠便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疤面大汉看向顾凛,粗声粗气道:“就你心软,早就该动手了。
”
从刚才起这女人就吱哇乱叫,吵得他耳朵快聋了。
顾凛无奈扯唇,又吩咐丫鬟:“将夫人送回房间,仔细看管好。
”
又平静地望向父亲:“母亲今日大喜大怒,伤了心神,有劳父亲照看一二。
”
不过须臾之间,令国公府便换了个主人。
顾源和秦筝筝见唯二的倚仗都已离开,失魂落魄地待在原地。
顾源还想打感情牌:“大哥,你恨我不要紧,可是筝筝,她还怀着我的孩子,是我们顾家的骨肉啊!”
他目光不住地往顾凛已废的双腿处打量,“你已经不能有孩子了,难道你想让令国公府绝后吗?等筝筝生了儿子,我就把他过继到你名下,求你不要赶我们出府好不好?”
“顾源你怎么说话呢?!”
裴景淮生气地冲上前,“顾大哥只是腿不能动,又不是那个……总之谁稀罕要你们的儿子啊!”
他拍着胸口,“将来我的儿子就是顾大哥的儿子,我儿子给他养老送终!”
沈令月瞪大眼睛。
不是,谁让你搁那儿瞎许诺了?你会生吗你?!
顾源更是瞪回去:“你姓裴又不姓顾,你儿子凭什么继承我们家的爵位?”
他一拍手恍然大悟道:“行啊你裴二,你自己抢爵位抢不过你大哥,倒打起我们令国公府的主意了,你卑鄙!”
“那也比不上你!你无耻!你下贱!”
两个人直接对骂起来。
沈令月捂脸扭头,没眼看了……
那边顾凛还在和裴景翊、同安公主说话。
同安公主拍着裴景翊肩膀,“允昭早就发现漠北战场的军需供应有猫腻,密奏父皇,又顺藤摸瓜钓出了好几条大鱼,冯椿也在其中。
算算日子,派去押解他回京的锦衣卫也该在路上了。
”
顾凛点头:“一定是冯椿察觉到京中异动,怀疑我尚在人世,才会突然加大搜查力度,派兵追杀。
”
最凶险的那次,要不是遇上京里来的锦衣卫,他和陈虎大哥必定无法活着回到京城。
想起陈虎,顾凛道:“这次我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多亏了我的救命恩人……”
沈令月偷听到这句,眼睛瞬间瞪圆,脱口而出。
“你不会也要像顾源一样,娶你的救命恩人为妻吧?”
那郑姐姐怎么办?
不是,郑姐姐怎么这么倒霉啊?还有还有,你们住在边关的年轻姑娘都这么容易捡人的吗?不能可着一个人薅啊!
顾凛话语一滞,随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下一秒,疤面大汉粗犷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顾老弟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众人齐齐望过去,大汉理直气壮:“咋,顾老弟答应回到京城就帮我投军,还要给我找个媳妇儿,这都不算数了?”
顾凛清清嗓子:“正式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救了我的猎户陈虎,我已认他为义兄,从今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
裴景翊冲陈虎点头致意,裴景淮更是激动地冲上去,捶了一下陈虎厚实的肩膀,“你是顾大哥的义兄,那我以后就叫你虎哥了。
你叫我怀舟,或者裴小二都行!”
“好啊,以后有机会咱们切磋切磋。
”
陈虎和裴景淮简直一见如故,尤其是二人仿佛的身量,那注定就是一家人啊。
“吓死我了……”
沈令月虚惊一场,抚着胸口跟燕宜吐槽:“我就说嘛,谁家正经人会跟救命恩人睡到一块去……”
顾源突然嗷了一嗓子。
“我不许你们诋毁我和筝筝的爱情!”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们根本就不懂!筝筝为了照顾我,承受了多少村里的流言蜚语,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为了我赔上名誉,我怎么能不对她负责?那我还是个人吗!”
沈令月看他癫癫的样子,好像随时会当街发作的精神病,连忙钻到裴景淮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照顾你就把清白照顾没了?咋,你受的伤要靠双修才能治,还是你们要练《玉女心经》啊?”
后半句话顾源没听懂,但他也知道沈令月是在嘲讽他。
“筝筝为我换药擦洗,都把我看光了,我能不对她负责吗?”
沈令月目光嫌弃:“你被看光了又怎么样,大男人的,看一下又不会死……哪有上赶着要娶人家负责的。
”
郑姐姐可都说了,秦筝筝肚子里的孩子是成亲前就怀上的。
有奸情就奸情呗,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呸!
陈虎突然凑过来,铜铃似的眼睛瞪着顾源,打量着他。
顾源被盯得浑身发毛,色厉内荏道:“你干嘛,你还想打人啊?”
陈虎认真问他:“你不知道她之前有婚约吗?”
顾源:……?
他震惊地看向身后的秦筝筝,“真的假的?”
秦筝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盆冰水迎头泼下,就这么猝不及防将她心中最大的秘密揭开了。
她嘴唇哆嗦着对上顾源质问的视线,想要摇头否认,可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沈令月已经目光炯炯地看向陈虎。
瓜来,细说!
“我捡到顾老弟的地方,和他养伤的村子隔了三个山头,看着远,但我们做猎户的翻山越岭是常事,两个时辰就能到。
”
陈虎用下巴指了下顾源。
起初顾凛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后托他四下暗中打探云岭一战的后续,结果就在三个山头外发现了养伤的顾源。
顾凛清晰记得背后那一刀是谁刺过来的,自然不会贸然去和他相认。
陈虎又随手一指已经不会动弹,只会不停掉眼泪的秦筝筝,“她在隔壁村有个未婚夫,还是个秀才公呢。
结果她收了人家辛辛苦苦攒下的彩礼,都拿去给他买药买补品,后来更是一声不吭,连夜跟着顾老二跑了。
”
那秀才公平日都在县里的学堂念书,根本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
等接到消息赶回去,发现未婚妻跑了,彩礼没了,家里更是能卖的都卖了,什么也没留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那寡母生了病,家里又没钱买药,等他借到医药费,老娘已经咽气了。
秀才公经过连番打击,村里人又笑话他戴了绿帽,一时想不开,人就疯了。
顾源人已经傻了,结结巴巴问秦筝筝:“你说你叔婶嫌贫爱富,要把你卖给六十岁的地主做十八房小妾,所以我才带着你变卖家当连夜离开……你说你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宁愿吃糠咽菜也要跟我在一起……”
说到最后已经是吼了出来:“秦筝筝,你这个大骗子!”
……
顾源和秦筝筝,连带院子里的一些衣物用品,都被国公府的下人丢到了大门外的街上。
顾源还沉浸在被欺骗的巨大茫然中,秦筝筝几次想去拉他的手,都被他狠狠甩开。
他喃喃:“母亲不会眼睁睁看我被赶出家门的,等她醒来一定会替我想办法……”
这时,大门里忽然走出一道亭亭身影。
顾源眼睛瞬间亮起,大步冲上去,带着几分期盼和哀求。
“纯筠,纯筠我知道错了,看在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上,你帮我跟大哥求求情……”
郑纯筠静静看着他,“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
“什么?”
郑纯筠从袖中取出一封大红色的纸笺。
顾源一下子就认出来,是成亲那天写下的兼祧婚书。
他瞳孔一缩,心虚地后退了两步。
郑纯筠看着他,素手轻扬,慢慢将婚书撕了个粉碎,天女散花一般丢到他脸上、身上。
这位从前在京中便久负盛名的才女闺秀,新晋令国公夫人,冲他弯起唇角,行了一个仪态万方的谢礼。
“多谢顾二公子,不娶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