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用具撤下去,她倒头就睡,琢磨她的完美计划去了。
外面窸窸窣窣,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她没空理会,翻身抱住枕头,闭上了眼。
刚要入梦,他果然还是来了,就说没有三把大锁挡不住他。
算了,今晚再凑合一下,等回到独楼,她打算在卧房里布机关了。
他从后面靠过来,轻轻唤她:“阿迷,你昨晚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进房?”
识迷冷酷地说:“因为新婚的热情褪去了。
老夫老妻都是各睡各的,再睡在一起,显得感情好得出奇。
”
“感情好不好吗?”他扒拉了两下,把她搂进怀里,“我听说偃人都有一口属于自己的箱子,偃师没有为我准备箱子,却把你嫁给我,看来你就是我的箱子。
”
识迷觉得他这话有歧义,十分不满地警告他,“你说话注意点,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箱子了!从明日起你要习惯自己睡,每逢初一十五准你在独楼过夜,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张新床榻,但是不得我允许,不准进我的内寝。
”
本以为他听完会好言和她打商量,结果并没有。
他只是短促地哼笑了一声,“我不答应。
”
识迷不由回头质问:“为什么?我一个大姑娘,天天和你同床共枕,这样像话吗?”
他枕在枕上,黑发铺了满床,从那幽深的底色里定眸凝视她,“若你觉得大姑娘的身份让你为难,你也可以选择成为妇人。
”
识迷咬牙切齿,“你果真对我心怀不轨,我没有看错你。
”
他笑了笑,“原本我只想靠着你,是你说不方便,那就想个办法,把不便变成方便。
”
她果然一下就萎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船上大打出手,动静必定会惊动整船人,这样就不妙了。
所以她还是选择妥协,“我现在想想,好像也不那么为难。
你喜欢靠着,那就靠着吧。
”
他没有再说话,把脸贴在她颈间,单是这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识迷憋屈地凑合了一晚,心里多少有些不平。
不过他除了执拗地想亲近,倒也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目下先忍耐忍耐,等到了中都再说吧。
还是照着来时路,到了狼牙渡再乘车返回重安城。
回到独楼,就见染典几人在院子里守候,看到她精神顿时一振,忙围上来打听:“阿迷,这几日你活得好吗?
”
纯质的偃人,只关心她活得好不好,不像有了头脑的半偃,那么难以打发。
识迷说很好,“赏了湖光山色,也吃了好吃的。
”说罢扭头看向阿利刀,“我给你派个活计,替我做个荷包。
”
阿利刀呆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只会握刀,不会做荷包。
”
“学呀。
”识迷道,“一个成功的偃人,就是要多学多看,这对开智有好处。
我问你,你想不想变得像第五海一样?”
阿利刀坚定地点头,“想。
”
识迷说:“第五海就是从针线学起,然后再学画人皮面具的。
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想好好培养你,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一定要把荷包做好,知道吗?”
三忽悠两忽悠,阿利刀果然被她蒙住了,豪气干云地邦邦拍胸脯,“阿迷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
识迷赏识地颔首,“捏得住针线,说明你手指够灵活,将来能堪大用,前途不可限量。
”
受了鼓励的阿利刀,转身便去找人要针线了。
因为独楼里从不配备这些,他得找到内赞,才能把需要的东西配齐。
内赞虽然替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但仍有些想不通,“是女君要针线吗?我这里还有二十五色丝线,要一并带回去吗?”
阿利刀把笸箩往前递了递,“都要。
不过不是女君要做针线,是我。
”
内赞咧着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半晌只能感叹:“不愧是陪房,男做女工也得心应手,令我等佩服。
”
阿利刀把头昂得更高了,挎着笸箩回到了独楼。
一踏进天井,就敏锐地察觉有异,左右观望一番,发现必经的门廊对角,装上了两个印盒大小的机簧。
还有卧房正门,阿迷和染典艳典正扒在门框上,抡锤咚咚地敲打。
阿利刀垂眼看看手里的笸箩,思忖了半晌,“我怎么觉得,我和你们的活计应当换一换?”
染典说:“阿迷从不厚此薄彼,既然栽培了你,当然也要栽培我们。
所以你做针线,我们做机关,没毛病。
”
阿利刀倒也不计较,毕竟在他眼中活计没有男女之别,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只是好奇,“设了这么多机关,要对付谁?何必花这个力气,杀掉不就好了。
”
识迷也很苦恼,“就是不能杀,还麻烦得很。
好在我对自己的机关术很有信心,可以确保他闯不进来。
”
艳典简单的脑袋,终于分辨出了她话里的指向,“你要防的是太师吗?几日未见,看来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
”
说起这个就头疼,识迷直起腰惨笑,“他把我当箱子,还有天理王法吗!”
三偃顿时沉默了,毕竟箱子对每个偃人都很重要,太师想要一口箱子,好像也无可厚非。
染典仰头四顾,“这机关术厉害吗?不会把他打死吧?”
这点识迷是有把握的,防御型机关,不具备攻击性。
当初她跟着师父学了好久才学会,要是轻易被他破解,那才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