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3)
山崖有多高,真是天知道。
识迷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要完了,年纪轻轻,还没品出活着的滋味,阳寿就到头了,她实在是不甘心,也死不瞑目。
好在她身上的宝贝还没用完,不知抛出个什么,猛地把她下坠的身体拽了下。
等到她想看清的时候,后背已经着地了,这一下摔得有点懵,但并未受伤。
就着月光打量,一道蜿蜒的彩线落在身旁,原来是她的傀丝,紧要关头救了她一命。
挣扎着要起身,忽然旁边“咚”地一声,什么重物落地了。
她扭头看,那黑影好像是个人,不光动起来,还发出了声响。
只听那嗓音支离破碎地喊着阿迷,艰难翻过身向她爬来。
爬到她身旁,用颤抖的手抚摩她的脸,一面压抑着恐惧唤她:“阿迷,你醒醒……对不起,我没有抓住你。
”
识迷忽然感觉到安慰,他连悬崖有多高都不知道,就这么跳下来了,看来果真有几分情义。
抛开自己死了,他也不能活的因果,她走时留给他的铁匣,让他再苟延残喘两三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但他跳下来了,试图来救她,这份同生共死的勇气,还是可歌可泣的。
见她不应答,他探手来触她鼻息,识迷何等聪明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他感觉不到,顿时崩溃,凄声哽咽起来,“我的命就是这样么,四岁丧母,十三岁遭生父下毒。
好不容易有了日夜相伴的人,还没过两天好日子,人又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说实话,他这番念叨总觉得像在做戏,但内容确实能激发人的同情心。
识迷正想嘲笑他几句,不防有眼泪滴在她脸颊上,她才知道他真的哭了。
他抱
紧她,俯身埋在她肩头,撕心裂肺地呜咽。
虽然哭她可能是假的,但他在宣泄情绪,他心里的难过应当是真的。
识迷终究没能坚持太久,抬手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哭一哭就算了。
反正你阿翁诈死好多年,你就当他从来没活过。
你欠他的骨肉债,已经还清了,从此再也不用惦念,不是挺好的么。
”
他似乎逐渐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道:“我哀悼亡妻,看上去那么假吗?你一点也不为我动容。
”
识迷说是啊,“很假。
难过到极点,哪还说得出话来,你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像戏文里的唱词一样。
”
他复又一叹,问她可曾受伤,“我跳下来才知道,这山崖并不高,凭你的本事,应当摔不死。
”
识迷感受周身,发现除了最初后背着地懵了一下,其余都好。
强撑着坐起身道:“万一山崖很高,你跟着跳下来,不也死定了吗。
”
他说:“我跟着来,是怕找不见你的尸首。
人刚死,血还是热的,看看能不能多装一些,让我再苟活一段时间。
”
不是真话,专挑讨嫌的说。
识迷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仰头朝上看,月光明亮,照得崖壁如刀削般。
你说它不高,倒也有十来丈,起码上面的火光一点都看不见,也听不到有人呼喊。
她吸了口气,本想放一嗓子的,可惜被他捂住了嘴。
“上面的情形不知怎么样,你若一喊,把贼人的残部召来了怎么办?”
于是只能作罢,她撑着腰四下张望,周围是密林,地势也险峻,搜寻他们的人恐怕一时半刻找不到这里。
好在崖壁上有一处凸起,底下可供躲避。
拖着步子钻进去,这高度只能半弯着腰,但坐卧很宽裕,要是能点上一堆火,那就更好了。
正想着怎么钻木取火,却见陆悯抱了树枝进来。
他的腰带上挂着蹀躞七事,其中最要紧的就是火石,找软草引燃,三两下就生起了火。
山野的夜里很冷,没火很难熬,但当黑洞洞的世界忽然有橘红的光亮起来,心情便立刻没有那么郁塞了。
也是因为有了光,她才发现他的伤口还在渗血,领缘布满星星点点的血污,鬓发散乱着,看上去又美又凄惨。
当然,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形容他,大概是看惯了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忽然落魄了,惹人怜惜……
好像越解释越乱,不管了。
两下里无话,各自坐在火堆前看着火光出神。
他抱着膝头不时挑一挑火堆,眼眶有些发红,不知是疲累,还是蓄着眼泪。
过了很久,他才问她:“你师父的信是假的,你还回灵引山吗?”
她说回啊,“已经走到这里了,再翻几座山头就到了。
”
“回去见到师父,你会说什么?会回禀我们的婚事吗?”
说起这个,她就有些迷茫。
如果师父问起,明明和他有仇,生死也握在你手上,为何他还活着……自己该如何回答呢。
他一直留意她的神情变换,见她眉头紧锁,便知道她在因什么为难。
他的语调还是很平稳,像在叙述别人的事,“先前我阿翁策反你,说虞朝是我率军攻陷的,重安城二十万将士是我坑杀的……我知道这是你我之间跨不过的深仇,我一直不想面对,但今日,我好像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