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金鳞劫(1/3)
**卷一龙鳞暗隐祸**
唐天宝三载,长安城西,军器监署衙深处,炉火昼夜不熄。
都匠师薛元朗,鬓发如霜,指节粗粝,掌监造甲胄事凡二十载,尤以精锻“金鳞甲”名动天下。
此甲以西域精铁、南海鲛胶、北地火浣布为材,甲片细密如龙鳞,环环相扣,柔韧刚坚,刀箭难入,唯天子近卫“龙武军”可配。
是夜,月隐层云。
元朗独坐工坊,对灯检视新成甲片。
忽闻窗外异响,如狸猫踏瓦。
元朗警觉,疾收甲片于暗匣。
门扉轻启,一蒙面黑影倏忽而入,掌风凌厉,直取元朗面门!元朗虽老,身手犹健,侧身避过,反手抄起案上铁尺格挡。
金铁交鸣,火星迸溅。
黑影招式诡谲,元朗渐感不支。
缠斗间,黑影袖中滑出一物,非金非铁,幽蓝如磷火,直刺元朗胸前!元朗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翻烛台,工坊顿陷黑暗。
黑影如鬼魅般消失,唯余元朗喉间“嗬嗬”之声,渐次微弱。
翌日,署衙大哗。
薛元朗伏尸工坊,致命伤乃心口一细微孔洞,边缘焦黑,似为极毒暗器所伤。
其所掌金鳞甲新造图册与三片关键“护心逆鳞”样甲,不翼而飞!更骇人者,昨夜入库待检之十领新甲,其护心镜内侧,竟皆被人以蚀药刻上蝇头小字:“龙鳞覆逆鳞,天子危在即”。
字迹深入甲骨,磨洗不去!
京兆震动。
圣人震怒,下旨彻查。
时任军器监少监韦弘嗣,乃宰相李林甫之婿,素与薛元朗不睦,力主元朗监守自盗,私刻悖逆之语,事败自戕。
大理寺卿郑虔,耿介老臣,察元朗指缝间残留一丝极细韧的“冰蚕丝”,为北地贡品,非元朗所有,且其伤处毒物蹊跷,疑点重重。
然韦弘嗣倚仗岳丈权势,罗织罪名,诬郑虔包庇。
未几,有司于薛府搜出“通敌信函”及大量来路不明金银,坐实“薛元朗私售甲胄机密于吐蕃,事泄刻字构陷朝廷,畏罪自尽”之罪。
薛家男丁十五以上皆斩,妇孺没官为奴;郑虔贬岭南恶处。
唯元朗独子薛彻,年方十七,因母族乃太宗朝功臣之后,特恩免死,流三千里,发配安西都护府戍边,永世不得归。
临行,薛彻麻衣戴枷,于刑部狱中遥拜长安。
其母郑氏,簪缨之女,已病骨支离,强撑送子。
执彻手,气若游丝:“儿…汝父一生磊落,此乃滔天奇冤!护心逆鳞…乃金鳞甲命门…图册样甲失窃…刻字嫁祸…皆指向…龙武军…朝廷安危…幕后黑手…必在…九重之上!吾儿…忍辱…存身…他日…若见甲胄有异…鳞片相接处…第三环…左旋三…便是…”言未尽,呕血而亡。
彻目眦尽裂,仰天悲啸,枷锁铮铮作响,血泪和流。
押送军校,亦为之恻然。
**卷二瀚海砺霜锋**
西出阳关,黄沙蔽日。
薛彻随流人队伍,跋涉于死亡之海。
风刀霜剑,饥渴交迫,同伍者倒毙道旁,白骨枕藉。
押军校尉名王悍,性贪暴,克扣粮水,鞭挞无度。
彻咬牙隐忍,以父传调息之法强撑,每至夜半,于沙丘后默忆母亲遗言,刻骨铭心。
行至莫贺延碛深处,遇百年罕见黑沙暴。
飓风如怒龙,卷起沙墙千仞,日月无光,人马嘶鸣尽被风吼吞没。
流人队大乱,绳索崩断。
混乱中,王悍竟欲弃众而逃,夺水囊快马。
薛彻目射寒光,积郁已久的怒火与求生之志轰然爆发!觑准王悍上马瞬间,足蹬流沙,身如离弦之箭,枷锁横击马腿。
马匹悲嘶倒地,王悍滚落。
彻合身扑上,以枷角死死抵住王悍咽喉,声如寒铁:“水粮均分,带我等出碛!否则同归于尽!”王悍惊恐万状,挣扎渐弱,终是点头。
风沙稍歇,彻率残余流人,依王悍所指方向,昼伏夜行,寻绿洲踪迹。
途中遇沙匪劫掠商队,彻临危不乱,以枷为盾,以沙石为兵,指挥流人结阵自保,反杀数匪,救下商队首领胡商康萨宝。
萨宝感其恩,赠水粮、驼马,并一柄大食弯刀。
出碛至伊州,王悍畏罪潜逃。
康萨宝怜彻材武,又闻其乃名匠之后,遂收为护卫,更允其于商队工坊习练锻造,随队西行。
**卷三胡尘淬金鳞**
康氏商队,驼铃悠悠,穿行于安西四镇(龟兹、焉耆、于阗、疏勒)。
薛彻化名“穆沙”,潜心磨砺。
白日护卫商旅,与马贼、乱兵周旋,弯刀饮血,渐成商队砥柱;夜晚则于炉火旁,重温家传锻甲之术。
西域铁矿迥异中土,彻虚心求教波斯、大食匠人,融会贯通,技艺日精,尤擅修补甲胄。
其补甲之法,巧夺天工,补处非但不弱,反增韧性,商队上下皆称“穆铁手”。
安西都护府治所龟兹城,胡汉杂处,繁华不下长安西市。
都护夫蒙灵詧,勇悍善战,然军备久弛。
吐蕃、大食窥伺,小勃律等属国离心,边陲时见烽烟。
灵詧求良匠整饬武备久矣。
闻康萨宝举荐“穆铁手”,召见之。
彻于都护府武库,见唐军甲胄破败,锈蚀不堪,心忧如焚。
遂请命,率匠工百人,日夜修葺。
其法独特:以西域火油淬炼旧甲,去尽锈蚀;再以“冷锻法”反复锤打,甲片密实如新;关键连接处以特制兽筋胶浸透,柔韧倍增。
三月后,焕然一新的三千领明光铠列阵校场,日光下粼粼如雪浪。
灵詧大喜,擢彻为“匠作营校尉”,专司军器修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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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彻志不止此。
其借修甲之便,遍览府库所藏各式甲胄,尤留意金鳞甲残片。
一日,于一堆报废甲胄中,竟发现半片残损“护心逆鳞”!鳞片边缘焦痕宛然,与父亲心口伤痕如出一辙!彻心如擂鼓,强抑激动,暗藏残鳞。
夜半细察,残鳞内侧,隐约有被强力磨蚀的痕迹,其位置,正与当年长安新甲刻字处相合!母亲遗言如惊雷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