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仙五(2/3)
纲隐居天门山时,人们都唤他天门子。
此人静观日月升沉三十载,从女子颊边一抹胭脂里,竟窥见了天地玄机。
他常对求教者指点:“寅时阳气勃发如虎啸山林,是木之精魄;申时阴气沉降似钟鸣幽谷,乃金之元神。
”说着拾起案头铜镜,“金木相撞,阳常为阴所制。
女子敷粉,正是效法金之素白。
”铜镜映着窗外,几个采药女子正对溪理妆,胭脂水粉在日头下泛着细碎金芒。
真人说到兴起,指尖在石桌上勾画起来:“青龙在东,白虎踞西,朱雀南翔,玄武北潜——阴阳相济如四象轮转,方是不朽真谛。
”他目光扫过众人,“阴者求阳却敛藏锋芒,恰似真金不折于草木;阳者气盛,反在阴柔前低眉俯首,譬如青藤绕松而生。
”听者如坠云雾,唯见山风拂过他鸦青鬓角,那面容竟如弱冠少年,哪像已历二百八十载春秋?
一日薄暮,天门子取玉瓶倾出珠色酒浆,满室异香浮动。
饮罢掷杯大笑,衣袂翻飞踏出草庐。
樵夫隔溪望见奇景:那人每行一步,身影便淡一分,行至瀑布前竟化作一道青烟,袅袅没入飞溅的水雾中。
案头铜镜兀自映着空山流霞,镜边搁着未阖的胭脂玉盒——金粉交融,恍如阴阳初开时的模样。
世人寻仙多往名山,天门子却在女儿妆奁间证得长生。
他看透胭脂是金魄的留痕,粉黛为阴元的显化;悟出阳刚者需存敬畏,阴柔者自有铮骨——原来天地间最大的平衡术,不在丹炉鼎器内,而在你俯身时,看清溪水中那抹被晚霞浸透的胭脂色,如何与冷月清辉相融相生的瞬间。
5、蜃楼师
沛人刘政,本是金榜题名的料子,却将万卷经纶抛在脑后。
他看透世间富贵如朝露,唯长生大道值得追寻。
从此闭门谢客,千里跋涉寻访异人。
遇有真才者,哪怕对方是仆役,也必躬身求教。
更潜心钻研《墨子五行记》,佐服朱英丹丸。
岁月如流,百八十载过去,他容颜仍似少年。
人皆传他神通:挥手间千人化万影,三军将士可隐作一片松林;指地生嘉树,五果顷刻结实累累;静坐时百人宴席自空中飘落。
更见他吹气成飓风,指屋宇欲倾,复一指又完好如初。
一日,弟子见他静立庭中,身影忽而佝偻如老翁,忽而挺拔如壮汉,最终定格在垂髫童子模样。
少年刘政含笑四顾,众弟子匍匐求教神通秘法。
他却轻叹一声,目光越过众人头顶:“尔等只见我分身化影、呼风唤雨,可知当年蓬头垢面立于奴仆门前求教时,才是我平生最昂首挺胸的时刻?”
言毕,身形如烟淡去。
院中唯余一株新栽的果树,枝头硕果累累,压弯了青枝——那是他留给尘世最后的点化。
世人追逐神通幻影,刘政却以百八十年印证:真正的超脱不在变化之术,而在求知路上甘愿俯首的谦卑。
他化林为隐、指物成虚的玄通,不过是对无常世相的戏谑摹写;唯向真理低头的身姿,才是刺破浮世迷障的永恒刻度。
长生容颜终会湮灭,唯有那颗永远甘当学徒的心,能在时光长河上踏出真实的涟漪。
6、泥马化真
南郡韦震,人唤玉子。
周幽王三番征召,他闭门不出。
那日见王侯车驾喧腾过市,他倚窗轻笑:“世人贪恋富贵,却不知性命如风中残烛。
待气绝身亡,纵有金山玉海,不过一捧灰土。
”转身便收拾书卷,寻访长桑子去了。
归来时,他写的道书已堆满三架竹简。
平日推演阴阳五行玄机,为乡人调病治疾,消灾禳祸。
偶有顽童见他兴起,含水向天喷吐,水珠竟化作碎玉叮当落地;或以碎石断木随手摆弄,转眼变作牛羊奔突,龙虎腾跃。
最奇是闭息静坐时,身躯僵如古木,十指屈伸不得,百日方醒。
一日携弟子远行,至江边无舟可渡。
玉子笑捏湿泥,人手分得一丸:“闭目握紧,心念归处。
”众人依言,只觉掌心泥丸渐热渐动,睁眼时竟跨在嘶鸣骏马上!马蹄踏浪如履平地,江风过耳,衣袍不湿。
暴雨骤至,他仰天清啸。
霎时云开雾散,唯余满林桃花簌簌飘落。
弟子俯身拾起残瓣,花瓣触手竟成莹润玉片,转瞬又化清露渗入泥土。
后来他静坐松林三日。
第四日晨光初透,弟子推门,见师父端坐如常,轻触肩头却空余青烟袅袅。
案头泥丸列成北斗,犹带余温。
世人求道,多慕他喷水成珠、化石为兽的玄通。
却不知玉子毕生所求,不过是在捏泥为马的刹那——当弟子们闭目信之,凡泥便化生龙驹。
这比任何仙术更近大道:金银珠玉终是外物,唯有心念纯粹如孩童捏泥时,天地自会为你铺就通天之途。
7、电光悟
咸阳南关的茅蒙,字初成,腹藏诗书万卷,却总爱倚在城门看云。
他眼见周室衰微,诸侯争鼎,只觉那些金戈铁马,不及天边一缕浮云自在。
有人笑他痴傻,他反指着檐下雨线道:“人生如电光石火,该退时若强进,便是逆了天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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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骤雨突至,街上行人抱头鼠窜。
茅蒙却收了伞,仰面任雨鞭抽打。
电光撕开乌云的一刹,他忽然大笑——那刺目的光痕,多像人仓促的一生啊!次日他便收拾青囊,北去寻访鬼谷先生。
三年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