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仙九(2/3)
他灵魂的具象——不在琼楼玉宇中争高,偏在逼仄处活出舒展姿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早参透:所谓超脱,非避世苦修,而是烟火人间心无挂碍。
倒悬的身影与静观的眸子,照见同一种清醒:身外万物如流火,唯有心灯不灭者,方能在废墟上种出通天碧树。
3、石髓机缘
邯郸王烈,三百三十八岁年纪,面上却寻不见一丝皱纹。
他嚼黄精,服铅华,踏遍群山如履平地。
年少时在太学读尽五经百家,谈吐间星河璀璨,连名士嵇康都敬他三分,常随他入山采药,听他妙论玄机。
一日,王烈独行太行深处。
忽闻东方山崩地裂,巨响如沉雷碾过千峰。
循声奔去,只见一面绝壁赫然撕裂,数百丈断崖如巨斧劈开!两壁皆是苍青巨石,裂口中央却露一洞穴,径不过尺许。
更奇的是,洞中竟缓缓流出青碧色的泥浆,稠若骨髓,异香扑鼻。
王烈好奇,伸手掬起一捧。
泥浆入手温软,试着揉捏成丸,竟如热蜡遇冷,眨眼间坚硬如真石!嗅之,气似新炊粳米;嚼少许,竟也齿颊生香。
他心知遇宝,忙捏得数枚桃核大小的泥丸,小心藏入怀中,匆匆下山寻嵇康。
“叔夜,且看此物!”王烈献宝般摊开手掌。
嵇康见那青丸莹润如玉,入手却沉甸甸,敲击竟铮铮作铜声!惊喜之下,二人即刻重返太行,欲探究竟。
可赶到那断崖处,眼前景象却叫他们呆立当场——昨日那狰狞裂谷,竟已严丝合缝!山岩峻整如初,仿佛从未有过那道伤口,更不见丝毫泥浆痕迹。
唯有山风呜咽,似在嘲笑凡人的痴妄。
王烈取出带回的青丸,它们早已冷硬如铁,光泽尽失,再不复初得时的温润灵性。
那曾散发的稻米清香,也杳然无踪。
王烈抚摸着冰冷的石丸,山风卷起他宽大的袍袖。
这神异的石髓,如同大道本身:它裂山而出,只为有缘者一现真容;一旦强求贪恋,便复归顽石。
嵇康凝望那愈合如初的山体,恍然彻悟:真正的机缘,只在惊鸿一瞥的当下,如朝露,如电光,岂容人装入锦囊?
石髓无踪,断山兀立,恰似天道昭示——人间至宝,非金石珠玉,而是遇见时那一刹清明。
执念如锁,反将灵物化为顽石;放手处,空山新雨,方见天地本真。
那愈合的山体,正是造化无声的箴言:得之偶然,失之泰然,心无挂碍处,万壑烟霞皆可入怀。
4、白石证心
河东焦先,活了一百七十岁,日日煮白石当饭。
那石头在他锅里咕嘟翻滚,竟变得如芋头般软糯。
他掰开分赠邻人,自己嚼得津津有味。
天未亮,他便入山砍柴,一担担青柴挨家置于村户门外。
从村头起,周而复始,如日升月落般恒定。
若有人开门撞见,铺席请他坐,端来饭食,他便默默坐下吃。
若无人,柴禾悄然留在门边,影子般消失。
如此寒来暑往,竟成村中一道无声的风景。
待到魏室代汉,他迁至黄河滩涂,结草为庵。
草棚里无床无席,唯有一把枯草垫坐。
他满身污垢,似泥塘里捞出,数日才煮一锅白石。
走路不择路径,避女人如避火,破衣烂衫靠卖柴换旧衣蔽体,单衣竟能过冬熬夏。
河东太守董经闻此奇人,亲往草庵探视。
焦先闭目枯坐,泥塑般不发一言。
董经反觉此乃真贤者,愈加敬重。
一日野火突至,烈焰如浪卷过滩涂,瞬间吞没草庵!村民惊呼奔救,却见焦先端坐火中,任火舌舔舐须眉,竟纹丝不动。
火过处,草庵成灰,他方徐徐站起,粗布单衣未损分毫。
他默默重结新庵。
未几,天降暴雪,压塌村中无数屋舍。
村民踏雪寻来,只见焦先的草庵早被深雪掩埋如坟冢。
众人慌忙扒开雪堆,却见他盘坐草铺之上,面色如常,气息匀长,身畔积雪竟无一丝融化痕迹。
焦先活成一块会行走的石头。
他嚼白石,赠柴薪,是告诉浮华人间:至简能养千年身;他火中坐雪中埋,是昭示纷扰红尘:心定则万物难侵。
那污浊皮囊裹着的,是一颗不被烈焰寒雪惊扰的赤子心。
太守的敬重、村人的好奇,于他不过如风过柴门。
生命至境,原不在服气餐霞,而在将自身活成天地间最沉静顽韧的磐石——任它星移物换,我自证得此心光明。
5、琴谶断袍
魏晋乱世,山间有异人孙登。
他常年穴地而坐,膝上横琴,手捧《易经》。
冬夏皆着单衣,寒极时便解开发髻,任那丈余青丝如玄色大氅覆住全身。
世人见之数十年,他容颜竟未曾改易分毫。
他入市乞钱,转手便散给更穷困者,身无余财,亦无人见他进食。
太傅杨骏闻其名,遣车马相迎。
孙登闭目枯坐,任杨骏百般询问,不发一言。
杨骏无奈,赠他一件锦缎厚袍。
孙登默默接过,出门便向路人借刀。
寒光闪过,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