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噔…噔噔…” 一阵略显滞涩、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琵琶声，如同清冷的溪流，突兀地钻进了雅间的喧嚣缝隙。

    这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楼下的嘈杂，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哀婉与寂寥，在酒香暖意中刮起一丝微凉的秋风。

     李承乾端杯的手微微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二楼大堂通往三楼的楼梯转角平台处，不知何时站了一老一少。

    老者年约六旬，须发灰白，面容枯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葛布长衫，背上背着一个旧得看不出颜色的琵琶囊。

    他佝偻着腰，低垂着头，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琵琶弦上笨拙地拨弄着，那滞涩的乐声便由此而来。

     依偎在老者身边的，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同样穿着打着补丁的旧布裙，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她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小脸苍白瘦削，唯有一双眼睛，大而黑亮，如同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此刻正怯生生地、带着无限哀求和希冀地望着三楼雅间里那些衣着光鲜的食客。

     “爷爷…轻点…别吵着贵人…”小姑娘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江南口音，紧张地扯了扯老者的衣袖。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手指更加僵硬，乐声愈发不成调，只剩下单调重复的几个哀音。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唱，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是卖唱的祖孙，”长孙无忌也注意到了，皱了皱眉，眼中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对这种“打扰”的不悦，“流民入京…唉，京兆府也该管管了。

    ”他挥挥手，示意门口的侍卫，“去，给点钱，打发他们走远些。

    ” 侍卫领命，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正要下楼。

     “慢着。

    ”李承乾忽然开口。

    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姑娘那双浸满哀伤与无助的墨玉眼眸上，那眼神，像一根极细的针，刺破了他层层包裹的坚硬外壳，触及了灵魂深处属于林休的某个角落。

    他站起身，走到雅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