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大明靠贪腐保命(2/3)
毛襄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领命。
他低垂的眼睑下,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御案上那份摊开的奏折,那上面“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几个潦草刺目的大字,如同挑衅的烙印。
一丝极其隐晦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疑云掠过他冷硬的心头——雁门?百万?这数字荒谬得就像说蚂蚁吞了大象。
但他不需要质疑,陛下的意志,就是他的刀锋所向。
他只需执行,如同最精准的杀人机器。
朱元璋余怒未消,抓起那份奏折,像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嫌恶地丢给旁边侍立的老太监:“王景弘!拿去!给咱丢御膳房的灶膛里烧了!烧干净!别让这腌臜东西污了咱的眼!”
老太监王景弘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接过那仿佛烫手的奏折,尖着嗓子应道:“老奴遵旨!”他捧着那索命符般的纸页,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就往御书房外退去,只想赶紧把这催命的东西处理掉。
刚退到门口厚重的棉帘处,帘子却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一股带着冬日寒意的微风卷了进来,随之而入的是一道温和却自有一股雍容气度的身影——马皇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王景弘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吓得魂飞魄散,捧着奏折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瞬间煞白。
马皇后一眼就瞥见老太监那副失魂落魄、满头冷汗的样子,又看到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份奏折,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若非出了天大的事情,重八不会气成这样,王景弘这个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奴也不会如此失态。
“娘娘……”王景弘声音发颤,几乎要跪下。
马皇后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伸出手,直接从王景弘僵硬的手中取过了那份奏折。
她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王景弘连大气都不敢喘,僵在原地。
马皇后拿着奏折,转身,步履沉稳地重新走入御书房。
棉帘在她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朱元璋正背着手,在御案后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怒狮,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一眼就看见马皇后手中那份该死的奏折,刚刚压下去一点的怒火“噌”地又蹿了上来,烧得他双目赤红。
“你这婆娘!怎么回事?!”朱元璋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嘶哑,“咱不是叫王景弘拿去烧了吗?!你怎么又给咱拿进来了?!嫌咱气不死是不是?!啊?!”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猛虎,指着那奏折,手指都在抖。
马皇后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王景弘。
王景弘瞬间如同被针扎了,一个激灵,立刻会意,对着门口侍立的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自己带头,躬着身,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关紧了厚重的房门。
御书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朱元璋的咆哮还在继续,带着被忤逆的暴躁:“……咱今天非要……”
他后面的话没能吼出来。
因为马皇后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愤怒的指责。
她只是伸出了手,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地捏住了朱元璋的耳朵——那个跟随他征战半生、饱经风霜、此刻却因暴怒而微微发红的耳朵。
“嘶——!”朱元璋猝不及防,所有未出口的咆哮瞬间化作一声倒抽冷气,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疼痛、惊愕和……一丝丝熟悉的、被拿捏住的窘迫。
“疼疼疼!妹子!轻点!轻点!”这位刚刚登基、威加海内、令百官战栗的洪武大帝,此刻呲牙咧嘴,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矮了几分,试图减轻耳朵上的力道,声音里满是委屈和讨饶,“咱……咱这不是气糊涂了嘛……”
马皇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如同最透彻的明镜,清晰地映照着朱元璋眼底深处那未曾熄灭的狂怒,还有一丝被她的举动暂时压下去的、更深沉的东西。
她捏着他耳朵的手指力道微松,却没有放开,另一只手扬了扬那份奏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
“重八,你给咱冷静点!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奏折,它正常吗?你是被这上面的字气昏了头,连最基本的账都不会算了?”
“雁门县,是什么地方?”马皇后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苦寒之地,地瘠民贫!全盛之年,赋税几何?能有一万两白银顶天了!三年?贪墨一百零八万?重八,你告诉我,他陈砚这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把整个雁门县的百姓骨头都榨出油,连着地皮一起卖了,能凑出这个数?”
朱元璋被问得一窒,脸上的怒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刚才那股要将人撕碎的狂怒,在马皇后冷静的诘问下,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迅速冷却、凝滞。
他确实……被那“一百零八万”这个荒谬又刺眼的数字彻底点燃了怒火,烧掉了理智。
此刻被马皇后点醒,那数字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这……”朱元璋语塞,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马皇后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看透朝堂迷雾的锐利:“你再想想!一个知县,任期满了,不想着升迁,不想着调任,不想着任何好处!反而在奏折里,把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巨贪,只求一死!重八,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这像是求死?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往你手里塞!往你,洪武皇帝的刀口上撞!”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朱元璋的心坎上。
他眼底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深沉如渊的疑云所取代。
他猛地想起那份奏折传递的路径……中书省!胡惟庸!
“现在朝堂上是什么光景?胡惟庸!”马皇后直接点出了那个敏感的名字,“他拉拢了多少人?编织了多少网?他需要的是听话的狗!不是像陈砚这样,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把自己钉死在‘贪官’的耻辱柱上,只为了求死的‘疯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份奏折,可是先过了他胡惟庸的手,才送到你面前的!重八,一个贫寒出身、好不容易考中举人、只求安稳度日的小小知县,会蠢到用这种方式去挑衅当朝宰相?去激怒开国皇帝?只为求死?这不合情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马皇后松开捏着朱元璋耳朵的手,将那本奏折“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朱元璋宽厚的胸膛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重八,这奏折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蹊跷!这陈砚,是在用他自己的命,给你递一把刀!一把能搅动朝堂浑水的刀!他是不是真贪了百万,我不知道。
但他这份‘求死之心’背后,一定藏着雁门县真实的样子!藏着胡惟庸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朱元璋下意识地接住拍在胸口的奏折。
那薄薄的纸页,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他低头,再次看向奏折上那潦草、疯狂的字迹。
那刺目的“一百零八万七千五百两”,那歇斯底里的“求死”……在马皇后抽丝剥茧的分析下,这些文字扭曲着,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嘲讽的谜题,无声地向他发出挑战。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龙涎香还在无声地燃烧。
朱元璋脸上的暴怒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沉凝和帝王特有的、冰冷刺骨的探究。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御书房紧闭的门窗,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个遥远的、风沙弥漫的边陲小县。
“妹子……你说得对。
”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磨刀霍霍的森然,“是咱……一时气急,差点着了道。
”他捏着奏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神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咱这双眼睛,”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得亲自去下面看看。
看看这个小小的雁门县,看看这个叫陈砚的‘大贪官’,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看看这潭水底下,藏着多少咱不知道的魑魅魍魉!”
他猛地将那份奏折攥紧,揉成一团,却没有再丢开。
“毛襄!”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厚重的棉帘立刻被掀开,毛襄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待命。
“传令下去!”朱元璋眼中寒光四射,“仪仗、钦差全给咱撤了!点二十名最精干的缇骑,换上便装!你亲自带队,给咱星夜兼程,直奔雁门县!给咱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那陈砚身边!盯紧他!盯死他的一举一动!看看他这‘百万赃银’,到底藏在了哪里!看看他这‘穷奢极欲’的宅子,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有任何异动,立刻飞马回报!记住,没有咱的旨意,不许动他一根汗毛!咱要活的!明白吗?”
“臣,遵旨!”毛襄没有任何多余的字句,抱拳领命,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转身,黑色的飞鱼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迅速消失在门外。
寒风从掀开的门帘缝隙钻入,吹得御案上的烛火一阵剧烈摇曳。
朱元璋慢慢摊开手掌,那被揉得皱巴巴的奏折如同一个诡异的祭品躺在他掌心。
他盯着那上面陈砚的名字,嘴角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