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棋盘棋子(3/3)
是怕……他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彻底!怕自己一旦落入某些人手中,这本账簿的秘密泄露出去,会牵连到那些他拼尽全力才勉强护住的雁门百姓!会让他三年呕心沥血、拆东墙补西墙才勉强维持的脆弱局面,瞬间崩塌!
求死,是为了灭口!为了保住这账簿的秘密!为了保护……那些他账本里用被克扣的银子买来的药材、种子、修补的烽燧、补发的饷银!
“疯子……疯子……”毛襄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心底第一次对这个一心求死的年轻知县,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震动。
就在这时!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从楼下传来!一名缇骑脸色凝重地冲上二楼,对着毛襄抱拳,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惊疑:
“大人!后衙柴房发现异样!灶台下的土是新翻的!挖开后……发现一个密封的陶瓮!里面……里面全是账册!看格式……像是……历年州府拨付钱粮的原始签收底档和……截留批文副本!”
轰!
毛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原始签收底档!截留批文副本!这……这是铁证!是足以钉死账簿上所有名字的铁证!陈砚……他竟然把这些东西也藏了起来!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那本《甲字密档》,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如同翻涌的怒海。
“带走!全部带走!封存!”毛襄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此地所有发现,列为绝密!敢泄露半个字,诛九族!”
他拿着那本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钧之重的《甲字密档》,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养心斋!他必须立刻面圣!此事……已非他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所能决断!
行辕外堂。
马皇后敏锐地察觉到毛襄去而复返时,那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凝重。
她顺着毛襄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那本颜色略深的账簿上。
毛襄快步走到朱元璋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将账簿高举过头顶,声音沉凝得如同山岳:
“陛下!臣于陈砚书房字纸篓底层,搜得此物!请陛下御览!”
朱元璋的重瞳骤然收缩!他接过那本账簿,入手微沉。
他并未立刻翻开,只是目光落在封皮上那几个字——《雁门县三年钱粮支应明细总账·甲字密档·不可示于人前》!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缓缓翻开第一页……
时间,在朱元璋一页页翻动账簿的动作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堂内落针可闻,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朱元璋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阴沉,渐渐变得凝重,眉头越锁越紧,重瞳之中,风暴在无声地酝酿、积聚!当他看到那些被清晰标注出来的“经手克扣”的官员姓名,尤其是其中几个隐隐指向中书省和某些卫所将领的名字时,一股无法遏制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眼底轰然爆发!
“好!好!好!”朱元璋猛地合上账簿!动作不大,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本账簿在他手中被攥得咯吱作响!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帝王的酷烈!
“好一群国之蠹虫!好一个雁门县!好一个陈砚!”他猛地抬头,重瞳之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县衙的屋顶,直刺应天府的方向!
“毛襄!”
“臣在!”
“给咱……”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斩尽杀绝的残酷意志,正要下达雷霆之令——
“陛下!”马皇后的声音清越而急促地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提醒!
朱元璋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沸腾的杀意瞬间一滞!他猛地看向马皇后。
马皇后没有看朱元璋,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毛襄身后——那里,两名缇骑正抬着一个不大的、沾满泥土的密封陶瓮走进来。
毛襄立刻会意,指着那陶瓮,声音依旧沉凝:“陛下,此乃后衙柴房灶下新土中挖出!内藏……历年州府钱粮拨付原始签收底档及……截留批文副本!”
铁证!如山铁证!
马皇后这才看向朱元璋,眼神交汇,无声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
现在,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留下这本“保命账”和这些铁证、此刻正昏迷不醒、一心求死的人!
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暴怒如同被强行压抑的熔岩,翻腾不息。
他死死攥着那本《甲字密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猛地射向内室的方向!
“陈砚……”朱元璋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低吼,带着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狂怒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理解的探究,“你给咱醒来!给咱说清楚!你到底是忠!是奸!是蠢!还是……把咱这大明江山,当成了你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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