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盐铁论功:桑弘羊舌战群儒(1/3)
未央宫西侧,专为“盐铁会议”辟出的宣室偏殿,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沸腾的鼎镬。
殿内门窗紧闭,隔绝了长安城初冬凛冽的寒风,却隔绝不了其中汹涌澎湃的激烈争论。
空气闷热而浑浊,混杂着众多朝臣身上熏香、汗液的气息,以及一种更浓烈的、名为“政见”的火药味。
巨大的青铜兽首炭盆在殿角熊熊燃烧,赤红的炭火映照着殿内一张张或激昂、或愤慨、或焦虑、或冷眼旁观的脸庞。
桑弘羊端坐在主位之侧——因霍光以“主政需避嫌”为由未亲自列席,此刻他便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年过六旬,身形清瘦,穿着一身象征三公之位的紫色深衣,头戴进贤冠,腰束玉带,佩着先帝御赐的羊脂玉带钩。
他面庞瘦削,颧骨微凸,一双细长的眼睛此刻精光四射,如同淬火的钢针,扫视着殿内黑压压的人群。
他端坐的姿态看似沉稳,如同礁石,但放在膝上的那只枯瘦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着青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潜伏的怒龙,微微跳动。
面前的紫檀木条案上,堆满了厚厚一摞竹简、木牍,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盐铁、均输、平准等政策推行以来的海量数据、各郡国岁入对比图表,这是他赖以立足、引以为傲的根基,此刻却成了众矢之的!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一声带着浓厚地方口音的怒斥如同惊雷炸响。
一位来自关东齐鲁之地的老儒生,须发皆白,激动得浑身颤抖,猛地从坐席上站起,宽大的儒袍袖口因他的动作而呼呼作响,直指桑弘羊的鼻尖:“桑大夫!尔等盐铁官营,与民争利,盘剥至骨!小民肩挑背负,贩些盐铁以糊口,何罪之有?尔等竟设卡禁绝,动辄以‘私盐’、‘私铁’论罪,枷锁加身,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此非‘聚敛’为何?!此非‘苛政’为何?!”他声嘶力竭,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桑弘羊的案几上,引得一众来自地方郡国、同样代表“贤良文学”之名的与会者纷纷点头附和,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滚沸的油锅。
桑弘羊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深处寒光一闪,如同毒蛇被惊动。
他并未立刻反驳,只是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拿起案上一卷用朱砂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竹简,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缓慢。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冷硬,如同冰锥刺破喧嚣:
“老丈悲天悯人,其心可嘉。
”他语带讥诮,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那老儒生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然则,治国非空谈仁德!尔等只知小民肩挑背负之艰辛,可曾想过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手中戈矛甲胄从何而来?可曾想过九边要塞,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