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陌路·铜镜寒霜(3/3)
布料都带着硬挺感,显然不是什么好料子。
此外,空空如也。
柜子下层,他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颜色晦暗、形态不规则的深褐色膏体,散发出极其浓烈、刺鼻的药味——正是充斥房间的主味来源。
劣质刀伤药。
包装简陋,形态粗糙,显然是街头药摊或卫所内部配发的普通货色。
几株已经蔫了的、叫不出名字的草药随意塞在里面,带着泥土的腥气。
墙角,堆着一小堆干枯的柴禾,旁边躺着一个黑黢黢的小麻布袋。
沈炼解开扎口的草绳,伸头看去——袋底浅浅铺着一层颜色灰黄、颗粒粗糙、掺杂着碎壳的谷物。
一小袋糙米。
数量少得可怜,顶多够他一个人省着吃三五天。
这就是一个伤重卧床之人仅存的果腹之物了。
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存粮,再结合破柜子里的寒酸衣物和劣质伤药,一个清晰而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眼前:原主沈炼,不仅武艺平平,而且经济极其窘迫,是卫所里最底层、最不受待见的那一类人!
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爬过沈炼的心头。
在如此弱肉强食的环境里,贫穷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意味着没有资源养伤,甚至可能意味着……下一次危险来临时,依旧毫无抵抗力!那些赌债……那个暗算他的疤脸刘……
他压下心头的阴霾,目光在狭窄的土房里再次逡巡。
必须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确认细节!
他的手在土炕上的破草席间摸索。
指尖在冰冷粗糙的草梗间划过,终于在靠近土墙根的位置,触到两件硬物。
抓出来一看。
一个巴掌大小、约一指厚的木牌。
材质普通,像是常见的松木或杨木,边缘毛糙,显然是手工削制。
上面用黑墨写着几行字迹还算清晰的楷书: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南城千户所
左卫镇抚司下辖
小旗:沈炼
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不起眼的腰牌。
通体黑褐色,似乎是某种浸油的硬木或劣质角料制成,磨损很厉害。
形状有些像老虎的爪子,正面用楷书阴刻着“锦衣卫当”三字,背面则是一个小字编号和他名字的刻痕——“沈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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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牌!身份证明!出入凭据!
沈炼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牌上“沈炼”那两个字。
冰冷的木质触感直透骨髓。
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烙印,在无声宣告着既定的事实。
我是……沈炼了?
这个认知带着千斤重量,沉沉地压在他心上。
就在此时——
“砰!砰!砰!”
更加狂暴的砸门声响起!还伴随着一声凶狠的喝骂:
“操!真当自己是个爷了?!再不起!老子真踹门了!耽误了张总旗的好事儿,看他不把你扔‘腌臜桶’里腌上三天!”
张总旗!点名!腌臜桶!
这三个关键词如同冰锥,瞬间刺醒了沈炼!
不能再耽搁了!不管愿不愿意,这个身份,这个现实,都必须立刻面对!
他眼中最后一丝迷茫和软弱被强行逼退,只剩下冰冷的、在绝境中求生的顽强意志。
他迅速将木牌塞进飞鱼服的内衬里,将那枚象征着枷锁也象征着身份的木制腰牌紧紧握在手中。
然后,他用左手艰难地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口,试图捋顺那破旧的飞鱼服——尽管这努力在满身泥血和狼狈面前显得那么徒劳。
右手,则下意识地又一次紧紧握住了冰冷的绣春刀柄,仿佛那是他面对这未知而恶意汹涌的世界时,唯一能汲取力量的冰冷权杖。
肩胛下的伤口持续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现实的沉重和危险。
他深深吸了一口污浊而冰冷的空气,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向那扇被砸得砰砰作响、簌簌落灰的、摇摇欲坠的破木板门。
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艰难地冲口而出:
“……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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