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帝女残红(上)(2/3)
深夜,何心冒险潜回已成魔窟的皇宫,想为皇子们寻些活命的财物。
在断壁残垣间,她惊恐地发现了拖着残躯、艰难爬行的长平!“公主!”何心扑过去,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她搀扶起长平时,一个身披玄甲、提刀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李自成麾下的悍将李清华(李自成先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她们。
“你们是什么人?”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长平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但那双眼睛——那双经历了国破家亡、父弑血劫的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不屈光芒,如同雪地寒梅,傲然迎向霜刀。
这眼神,穿透了血污与狼狈,带着一种属于大明公主最后的尊严,也隐隐透出白素贞骨子里的傲骨。
“要杀便杀,不必多问。
”她的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没有丝毫乞怜。
李清华愣住了。
这女子眼底的火,像极了他故乡悬崖边那株在风雪中怒放、绝不低头的野梅。
一种久违的悸动,猝不及防地撞击着他被血与火磨砺得坚硬的心。
他喉结滚动,沉默片刻,终是收刀入鞘,侧身让开道路:“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那一刻,他心中坚固的某种东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长平的伤口严重恶化,高烧不退,生命垂危。
何心走投无路,只得再次冒险求助于袁府的表小姐袁瑞兰。
瑞兰看到昏迷不醒、形容枯槁的长平,泪水无声滑落。
她不顾父亲袁国舅已降闯被封相国的身份,不顾家族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毅然将长平藏在自己闺房的梳妆台下。
每日,她屏退下人,亲手为长平清洗溃烂的伤口,敷上珍贵的金疮药。
瑞兰的善良,如同淤泥中悄然绽放的白莲,无声地对抗着这污浊的世道,也温暖着长平濒临冻结的心。
然而,危机如影随形。
骄横跋扈的袁宝伦,早已对妹妹的异常起了疑心。
那日,他撞见瑞兰从偏院出来,袖口赫然沾着新鲜的血迹!疑心顿起,他粗暴地踹开瑞兰的房门。
当看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却难掩清丽姿容的女子时,袁宝伦先是惊骇欲绝,随即,一种扭曲的、夹杂着恐惧与淫邪的欲望在他眼中疯狂滋长。
“长平公主?哈!没想到你这前朝余孽,居然还活着!”袁宝伦狞笑着逼近,“从了我,做我的玩物,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如何?”
巨大的羞辱与愤怒瞬间冲垮了长平的虚弱!她猛地坐起,不顾腹部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衣襟,厉声斥道:“我乃大明朱明皇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岂会屈身于你这等背主求荣、寡廉鲜耻的反贼走狗!”这声斥责,凝聚了大明公主的骄傲,也爆发了白素贞骨子里的刚烈与不屈!
袁宝伦被彻底激怒,恼羞成怒地拔刀便刺:“不识抬举的贱人!找死!”
千钧一发之际,袁瑞兰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死死抱住兄长持刀的手臂,哭喊道:“哥哥!你疯了!杀了她,我们袁家才真的万劫不复啊!她是前朝公主!是条人命啊!”瑞兰的嘶喊,充满了绝望的勇气,她以柔弱之躯,硬生生为长平挡下了致命的一刀。
最终,在智慧师太的巧妙安排下,长平借着“驱邪”的名义被秘密带出了已成虎狼之窝的袁府。
师太在百花山深处为长平立了一座衣冠冢,墓碑上刻着“大明长平公主朱媺娖之墓”。
一则宣告公主“已死”,断了追兵念想;二则,也为这飘零的孤魂,留下一个可供凭吊的所在。
长平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心中一片苍凉。
她的身份,她的存在,竟需要用一座假坟来埋葬。
周世显在京城陷落时,九死一生逃至关外。
凭借精湛的医术,他被罗克琴亲王招入府中,化名周康。
婉君格格,这位草原上最明亮的明珠,被这位儒雅博学、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化不开忧郁的汉人深深吸引。
她常缠着他讲汉人的诗词歌赋,讲江南的杏花烟雨。
周世显面上含笑应对,心底却如同冰封的荒原。
那日,他提笔蘸墨,不自觉地写下了“归心”二字。
笔锋颤抖,墨迹深深浸透纸背。
眼前浮现的,不是江南春色,而是长信宫那惊鸿一瞥的剑光,是长平倒在血泊中最后的身影。
那画面,如同孽海花中焦桂英悬梁的惨状,狠狠撕扯着他被淬炼过的情心。
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这乱世的残酷,更恨那“隔绝外力”的天命,让他连她生死都无法知晓。
“格格,我想回京城一趟。
”周世显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我父母的坟茔在那里……还有,一些放不下的旧事。
”他无法言明,那“旧事”是他魂魄中永不磨灭的牵绊。
婉君看着他眼中深沉的痛苦,聪慧如她,已猜到了几分。
她咬着唇,强忍着心头的酸涩,默默将父王的出关令箭塞进他手中:“去吧……三日后必须回来,否则……”后面的话,被哽咽的泪水淹没。
她爱他,所以懂得放手,这份情意,同样纯粹而沉重。
周世显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已成满目疮痍的京城。
他直奔百花山,在智慧师太所立的“长平公主之墓”前,长跪不起。
压抑了许久的悲痛、悔恨、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他失声痛哭:“公主!是我来晚了!是我无能!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