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陈掌柜留了心，躺在床上假寐。

    柳氏似乎也睡得沉。

    待到三更鼓响，万籁俱寂，陈掌柜眯缝着眼，偷偷往床外侧看去。

     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他看见一个穿着素白衣衫、身形模糊的“人”，正趴在柳氏的身上！那背影，那发髻，分明就是死去的婉娘！ 只见那亡魂伸出苍白近乎透明的手，手里捏着一支看不见的“笔”，正对着床头梳妆台上那面铜镜映出的柳氏面容，一下一下，极其认真地，为柳氏描画着眉毛，最后，用指尖在那新长出的朱砂痣上，轻轻一点。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亡魂似乎察觉到了陈掌柜的窥视，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那颗披散着长发的头，以一种活人绝不可能做到的、缓慢而僵硬的姿势，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正对上陈掌柜惊恐的目光！ 月光照在那张青灰的脸上，正是婉娘无疑！她看着浑身僵硬、吓得魂不附体的丈夫，嘴角慢慢向上扯开，露出一个与生前一般无二、此刻却无比阴森诡异的嫣然笑容，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官人，奴家画得……可像？ 陈掌柜“嗷”一嗓子，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门，当夜就吓疯了。

     后来，那柳氏倒是恢复了正常，眉梢的朱砂痣也渐渐淡去。

    只是“画眉”的传说却留了下来。

    都说那是婉娘魂魄不舍，或是心有执念，借着新妇的皮囊，想要再续前缘。

    只是这人鬼殊途，强留的缘分，终究成了索命的惊吓。

    那夜之后，凝香阁的生意一落千丈，陈掌柜也不知所踪，只留下这“画眉”的故事，在深宅大院的妇人私语间，悄悄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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