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巡礼(1/3)
胡安的马灯撞开浓稠的黑暗,灯影里晃动的不是人影,而是头醉酒的野兽。
西班牙人找到了新的方法,铁钳在手中挥舞。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执着于驯服这条黄狗,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认输,仿佛一枪崩死他,就让自己高贵的人格受辱。
阿福被倒拖在地,像条在渔网里垂死挣扎的鱼。
“?Hola,tigre!”(你好啊,老虎)
胡安这次很有把握,也因此话里多了几分笑意。
他看陈九睁开眼睛,还努力笑了笑,随后用铁钳挑起阿福的下巴,少年浮肿的左眼已经睁不开,右眼底的恐惧里却藏着倔强,死死盯着笼中人脊背上交错的血痂,那是之前替他挡下鞭子时留下的。
他还记得。
“看看你的小老鼠。
”
他满意地看着陈九的眼神,又看着地上的杰作。
少年双手被反绑着,腕骨肿得发亮。
陈九的喉结动了动,拳头越攥越紧。
胡安得意极了,铁钳末端在阿福腕骨与陈九眼前来回游移。
“选啊!”监工突然大声咆哮,“他的手,还是你的手?”
阿福忍不住剧烈咳嗽,他的病一直没好,咳得撕心裂肺,直到血沫溅在铁钳上。
陈九的视线被那抹猩红灼痛。
就在老林杀监工的前一夜,这双手还灵巧地编了只草蜢仔,在月光下活灵活现地举给他看。
咳嗽声里,掌心的痛楚突然突然变得好远,阿妈那句“从后窗走”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
陈九突然明白,那是种宁死都不肯看仔低头的决绝。
西班牙人等够了,“或者……”他扯下阿福的上衣,露出胸前新旧交错的鞭痕,“今天我就把他打死这这里?”
陈九的视线与阿福相撞。
少年浮肿的右眼眨了眨,睫毛上挂着半颗凝固的血珠。
“哑巴了?”
胡安狞笑着拔出腰间的砍刀,寒光一闪。
阿福的辫子齐根而断。
最后的故土印记,就此斩落。
“吼.....!”
陈九在铁笼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紧接着他的嘴被铁钳撬开,发丝混着血腥味塞满口腔。
陈九突然愣住,这是客家围屋后山苦丁茶的味道,是暴风雨夜两人躲在茅草棚里分食芭蕉芯的味道,是活着的味道。
“吞下去!”
铁钳抵住喉头。
陈九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阿福又开始哭了,发出泣血般的呜咽,手在地上拼命挣扎,却被监工的皮靴狠狠踩住。
“九哥!九哥,莫管我了!”
“九哥....是细佬冇用....”
“我返唔去啦,九哥,替我睇睇祖屋,睇睇阿妈......”
陈九在混沌中看见阿福的嘴唇颤抖着,在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