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州桥雪后刀(1/3)
一夜北风紧,吹尽了昨日最后几片阴云。
天明时分,湛蓝的天穹如洗,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州桥积雪的路面与汴河两岸的白茫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箔。
寒意依旧彻骨,晴光却驱散了冬日阴霾下人心头的沉沉郁气。
崔?踏着薄冰融化的湿泞小径重返州桥旧地。
昨夜李府朱轮锦障车的华彩与深巷陋室的清寒在他心中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更衬出此刻心境的澄澈坚定。
怀揣着昨日素琴与富商所赠的一小袋银钱,还有那枚藏匿书页深处的冰冷十两银锭,他选择来此,并非仅为生计,更像一种无声的确认——确认自己仍立于寒门该立之地,确认那笔直通往科举的孤道未被华美岔路迷失。
书坊抄录需在安静中进行,白日便留给街头。
他将那套价值连城的李府画具连同提盒深埋包裹,置于摊下暗格。
案头只铺开几张昨夜用心写就的行书字幅,内容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的精选短句,笔意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疏朗与开阔的格局感。
还有几幅雪后晴空、寒江独钓的小品水墨,逸气纵横,笔墨简淡却意境苍远。
兴许是雪霁天晴,兴许是“神笔书生”的名声悄悄发酵,今日生意出奇地好。
行人踏雪寻梅的多,识货的也不少。
一位操着浓重南音、穿着厚实貂绒大氅的富态商人被崔?那一幅笔意虬劲、透着几分孤峭的《寒江独钓》吸引。
那画通体只以浓淡墨色晕染出雪山寒水,一叶扁舟,一蓑笠翁,风雪意境全在留白与墨韵间流淌。
“好画!好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富商击节赞叹,眼神炽热,“此画气韵沉雄孤绝,非俗手可为!相公此画,润笔几何?”
崔?报了个比平日高些但未过分的价。
富商二话不说,爽快解囊,连带着买走了几幅字帖,说是“赠予家中蒙童,效范其骨气”。
沉甸甸一串铜钱落入布囊,分量感提醒着崔?汴京并非只有倾轧。
晌午未至,他带来的几幅字画竟已售罄,连同后来临时加写的几幅吉祥对联也被人一抢而空。
钱袋比来时鼓胀了数倍,久违的暖意随着日头透入心肺。
他收拢摊子,将那套华贵的李府提盒更紧地塞进布卷深处,仿佛塞进了一个沉静却危险的梦魇。
随后循着旧路,踏过州桥积雪初化的青石板,走向记忆中那热气腾腾的旧羊汤摊子。
刚至摊位,尚未坐下,一声粗嘎的吆喝便伴着杂沓的脚步声自身后袭来:
“唷!这不是州桥的‘神笔财神爷’嘛!今日发得早啊!”
声音刻薄,带着市井泼皮特有的油滑与恶意。
崔?心头一凛,骤然转身。
果不其然,昨天那被他一篙赶跑的三五个泼皮去而复返!为首的正是昨天挨了两棍子手腕、一脸横肉满是痘痕的壮汉,此刻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破布条,眼神却更加怨毒凶戾,身后那三四个同伙也个个摩拳擦掌,眼神直勾勾地钉在崔?腰间明显鼓胀的钱袋上。
“崔相公,今儿个生意兴隆啊!”痘痕脸壮汉皮笑肉不笑地逼近一步,三角眼闪着贪婪的光,“哥几个昨天不懂事,冲撞了相公财神爷,今天特意来赔罪……嘿嘿,顺便嘛,这大雪天的兄弟们肚子瘪瘪,想找相公讨几碗羊汤暖暖身子!您发那么大财,赏兄弟们几贯吃饭钱,不过分吧?”说着,一只粗黑油腻的手就直直伸向崔?的钱袋!动作蛮横,毫无掩饰!
“住手!”崔?退后一步,避开那伸来的脏手,清俊的面容瞬间罩上寒霜,声音冷冽如刀:“白日当街,